“太学生的劄子被呈上后,吉国公也亲自上了劄子!他很详细地将昨夜平章府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甚至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平章府的草菅人命怒斥了一番!”
“如此一闹,平章府从子侄到幕僚家仆全都有问题,所以吉国公便参他一个没有严加约束家人奴仆致死人命的罪名!”
“胡内侍还说,因为昨夜的事委实亲眼所见者众,连荣王也在,所以当时那些与平章大人一个阵营的权贵个个爱惜羽毛,并不好明目张胆为其遮掩!而官家是见连太学生都闹起来了,只能命令大理寺彻查那些事!”
“大理寺卿后来顺势提到了平章府所发生的断头命案,说到赵姑娘帮助破案之事——”
穆凉声墨眉微蹙,他问道:“那如何最后会牵扯到那位赵姑娘身上?”
渭水神色有几分踌躇,顿了一下继续道:“据说就在何寺卿提到断头女尸案时,一直不出声的贾平章忽然站出来说,断头命案他怀疑是赵姑娘便是幕后指示安排之人,用以诬陷于他,还说音儿也许就是赵姑娘谋杀的——”
他说着睨了一眼自家少主凝重的神色,“他还说他无法信任大理寺,想请求官家亲自彻查此事,所以最终官家才下令让皇城司去抓赵姑娘的!”
穆凉声闻言眉间蹙得更深,他转头望向谢长怀满目凝重的神情,心中已经隐隐有几分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挥挥手让属下都出去,渭水、洛河等人随即躬身行礼退出书斋。
穆凉声缓缓蹀踱到谢长怀身侧,望着台阁外那一片杏花摇曳,思忖了片刻,偏眸看着对方道:“我不知道那位赵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过瞧你如此着急神态,想来她该是极为不同的姑娘!”
谢长怀未动,惟听着他的声音沉默。
穆凉声抬手拍拍他肩头:“可还记得你我二人当年创下花林楼的初衷吗?你当时说了‘为命’二字!活命还是取命,不过皆是为天下人谋事而已!”
“贾似道一案,我等筹谋许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只为达成今日的局面!若是顺利,他起码会暂时隐退,为你去北地搅乱朝局争取时间!”
穆凉声也转身面对窗格,双手扶在窗前,任由春光落在他发上,湛湛晴明。
他语气淡漠道:“现在这位素未平生的赵姑娘既然误入局面,其实我们委实可以将计就计,直接让她背上所有罪名,岂不正好成全我们!实在不必再为了一个小女子而动摇了我等的大计!”
此言若一刀,直接扎入谢长怀的耳中。
他霍地转头盯着穆凉声,神色里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死同袍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锐利又凌厉的冷峻。
穆凉声却似并不在意这股寒意般,他眉目敛若一泓深水般清澈,转眸淡定与谢长怀对视。
“其实,你已经做了决定对吗?你心中想要去救她,可是,你又需要有人来帮助你下定决心!”
他的淡漠一时皆化在似捻花一笑的温润里。
谢长怀一怔,眼底却微微泛出一丝亮光。
“兄弟,不必在意我!从你救我那一日起,杀人,救人,要这天下,还是毁了这天下,全凭你的所愿!但凡是你想做的,我都无二话,只要助你达成即可!”
穆凉声也是秉性极淡之人,倒是极难得说出如此感性的话语来。
谢长怀凝敛的神色终于裂隙出几许轻松来。
“这事我会好好计较,尽量不动摇我们的计划!”他低低道。
穆凉声眸色温煦,调侃道:“其实我更好奇的是那位赵姑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奇女子,竟惹得我们长怀公子如此失态!”
谢长怀目光一粼,他回身望向窗外高远的十万里碧云天,轻轻莞尔一笑。
“她呀,就是个淘气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