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琦上前,将苏染离劈晕,老太爷已经死了,他不能让大小姐再出任何问题。
“住持,寺内可有藏身之处?”
住持眉目一凛,“自然是有的,只是如今无法突破重围的境地下,想将家主和大小姐送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望京城西的一处宅子里。
一名与寒山寺内打扮一样的蒙面人正在想一个人影汇报进展。
“禀公子,苏家主已经被刺杀而亡。”
椅子急促的摩擦声,宣示着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的震惊。
“你说什么?!”昏暗处,那位公子狠狠提了报信的人一脚,“不是说家主卧床不起么?怎么会也跟着去了?”
“我们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位公子气急反笑,声音听着更诡异,“谁给你们的胆子伤害家主?既然家主在,怎么不见你们来回禀,这次刺杀是针对苏染离的,既然不是她独自一人出门,为何会按计划行事?为什么会伤了家主?!”
“这……”
蒙面人哪里会知道为什么会出岔子,他轻功卓绝,功夫却不怎么样,此次任务中只是担任传递消息的作用。
见他说不出所以然来,那位被称为公子的人更为生气,“事到如今,必须要苏染离死,滚回去,看看苏染离死了没有!苏染离要是没事,你们就休想拿到钱!”
蒙面人将消息传到寒山寺的时候,苏染离的神识经历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已经醒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真正的醒来,她无法面对外面毫无生气的祖父和铺天盖地的杀伐。她透过神识,看到了对方集中火力,攻向她的防御罩,宗杨他们精疲力竭,站在防御罩外,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孟家居然集结了这么多人来置她于死地,一点生机都不给。
她的大意害死了祖父,她到底是为什么非要邀请祖父出门?
自以为是的万无一失,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
二叔应该不会有事吧……
有他在,六姑姑应该也没事吧……
七叔……
幸好七叔不在!
只是苏卫,寒山寺的僧人,邹管家,住持,他们都受她牵连,死的死,伤的伤……
她的骄傲,在这一天荡然无存。
大梵天不在,她原来什么都不是。
被保护了这么多次,这次她来保护他们吧,
既然他们的目标只是杀她,那么只要她死了,就能保住所有人。
如果她早一点想通,是不是祖父也还能活着?
苏染离从轮椅上倏地睁开眼,淡漠地扫过眼前血流成河,尸骨遍地的场景,最后落在苏承散的胸口上,她目光添了份蚀骨的恨意。
她慢慢站起身来,邹琦看到她这么快就醒来,惊惧不已,“大小姐!你……”
苏染离没有说话,她双手起势,疯狂结印,这是大梵天最后一次见她时,教她的术法。
一道幽光从众人眼前闪过,聚集到头顶三丈高的地方,慢慢形成一个八角星型阵法,渐渐转动了起来。
从小到大,数不清的人在生前拼了命也护着她,她的父亲,母亲,落芙,宗元……
以及,她的祖父,宗杨,宗时……
她的命如此珍贵,她怎么敢轻易去死?
“天罗地网!”
苏染离站在阵法的中心,她的神魂不停被撕扯着,她看着那些蒙面人举着刀剑不停冲向她,她勾唇一笑。
她将双手十指张开,指节中间互扣在一起,十指变换引阵。
突然风起云涌,合欢花瓣离枝入阵,千机水跃池入阵,众人只见周围的花草树木皆在顷刻间干枯,千机池和脚下的土地瞬间干涸。
血乃至阴之物,苏染离的引阵将遍地的血液吸收炼化,天罗地网的威力大增,萦绕在苏染离神魂上撕扯的感觉也慢慢消减。
蒙面人都惊呆了,反应快的立马回身,疯了似的往外跑,而反应慢的脚下就像生了根,再也回不了头。
而那些自以为能跑出天罗地网的人,都没能真正跑出天罗地网。
苏染离看着保护罩中的苏承散,邹琦以及住持,她眸光一暗。
她带来的暗卫,除了留下保护六姑姑的宗英,全军覆没。
邹琦不再看苏染离,他将靠在巨石上的苏承散移至轮椅上,和住持相顾无言。
苏染离收回目光,看向蒙面刺客时,目光再次变得狠厉。
她再次起势,双手食指中指合并,反向勾连在一起,随即旋转打开,一层淡黄色的结界将天罗地网中的人笼罩在一起,她右手轻抬,打了一个响指。
“啪!”
天罗地网中的人,突然失去了禁锢,双眼却染上猩红,举起武器就朝最近的人劈砍而去。
远处,有人紧紧看着这一幕。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王清宇神色无波,“回老太爷,我也不清楚。”
“清宇,让我们的人撤退,”梁秋生压抑着怒气,死死瞪着苏染离的方向,“阿城,我要见晨汇,你去安排!”
王清宇和简业城皆应承了一声,将命令指派下去。
简业城将手中的折扇缓缓收了起来,与王清宇对视一眼,两人都沉寂下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染离飞身而起,站在天罗地网之上,向西瞭望。
直到那一抹艳丽的橙红翩然消失在她的目光中,苏染离才放松下来。
其实从她引阵开始,她就察觉到了梁秋生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她就是很笃定那人就是梁秋生。
那种腐朽和生机融为一体的雨水冲刷后的味道,她莫名熟悉。
这一放松,苏染离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从高空陡然跌落,吓坏了邹琦和刚刚赶来的玄湛。
“染离!”
“大小姐!”
苏染离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恍若看见了一抹耀眼的白,“七叔……”
苏乔之将苏染离抱在怀中,心脏骤缩才得以缓解。
他凤目低垂,让人看不清喜怒。
苏乔之抱着苏染离跳开天罗地网,来到防御罩中。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瘫坐在轮椅上,毫无生机的苏承散,他凤眼微挑,眼中遍布阴鸷,咬牙不发一言。
单手将苏染离托抱在右手,苏乔之伸出左手掀开苏承散身上的邹琦的外袍一角。
苏承散的伤口已经干涸,裸露在苏乔之的眼前,苏乔之憋着一口气,憋得眼睛通红。
他看向住持,言语冰冷至极,“劳烦住持安排僧人护送我父亲回家。”
住持:“容老衲和寺内弟子稍作打整。”
苏乔之点了点头,住持双手合十,带着人去收拾准备了。
“邹琦,你快马加鞭回府,着人准备衣冠,棺椁,布置灵堂。”
邹琦有些迟疑,他想陪老太爷一起回家,苏乔之也不催他,回身低头看向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玄湛。
“玄湛,你没资格哭!”
邹琦嗫嚅了一下,随即告退离去。
苏乔之看着邹琦蹒跚的步伐,思绪万千,邹琦与他父亲同生共死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父亲,加上他又是府中管家,现在让他回去稳定大局,是最好的选择。
玄湛第一次见苏乔之这般冷漠的模样,一时也怔住,忘记了伤心。
“老七,我……”
苏乔之轻蔑地看向他,玄湛被噎住,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本想解释,他并不知晓,可是他不知晓什么呢?不知晓孟家要对付染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