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之,你要出去啊?”
尔朱忆豪从三日前出现后,每日都会来休尘阁报到,今天腊月初七,苏乔之让他今日别来。
严子姮在庭院中荡秋千,看着苏乔之手里提着一个用白布盖着小竹篮准备出门,连忙跳下。
“你小心一点,”苏乔之笑看着严子姮,“又在偷懒。”
严子姮不管苏乔之说什么,掀开盖住的白布,看到里面的东西都是悼念用的器具,又默默盖上,“你想要去祭奠谁?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么?”
“你得去练功。”苏乔之用轻轻的话语拒绝了。
“今日是我生辰,”严子姮拧着苏乔之腰间的佩兰,控诉着。
苏乔之无奈地轻笑一声,宠溺的看向严子姮,“度厄中的皈冥术想不想学?”
严子姮听了名字,低着头若有所思,狡黠地抬起头来,“回来再学?”
“现在就去学,我很快就回来,一会带你回家,老爷子等着呢。”
严子姮知道苏乔之下定决心了,“好吧,好吧。”
苏乔之出得门来,绕着休尘阁走了半圈不到至一面布满藤条的墙,左手轻轻一挥,幻化出一圈水波,他缓步走了进去。
苏乔之顺手拿起屋檐下的扫帚,将这个别用洞天的小院子,里里外外细心的打扫了一遍。
他将篮子中的东西摆放好,拿出怀中的娟布,小心的擦拭面前的灵牌,而后用修长的手指为青玉杯中斟上素酒。
“兄长,嫂子,乔之来了。”苏乔之望着眼前两个牌位,将手中的酒洒落,酒入土地,只留下淡淡的酒味和快要风干的印记。
苏乔之将酒杯放置在灵牌桌前,撩开身前衣摆,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平肩互扣,脸上带着虔诚的敬意,深深作揖。
苏乔之跪在蒲团上,沉思许久才慢慢站起来,走到门边。倚坐在门沿,默念咒语把不知何时在手中的残莫剑幻化成一把通体透明的琴,琴弦在拨动中暗哑出声,低鸣不已。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念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念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念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他的声音低回婉转,他的眼眸那样平静,空望着天空,勾起唇角,回忆那些美好的,悲凉的,痛苦的曾经。
“乔之,人生于世,若得欺凌,可以容忍,不可再忍之时便不得强忍。”李婉一身金丝黑色对襟长袍立于光环之中慢慢消散。
“来,我教你识字。”苏祎之站在书案前,笑着挥手招苏乔之过来习字。
“这饺子是你嫂子亲手做的,你得好生谢她。”苏乔之,苏祎之,李婉三人坐在餐桌前,笑谈不断。
“此去不知何时再见,乔之,别忘了你还有云阳苏氏。”苏祎之将自己身上的白玉佩兰取下,系在苏乔之腰间,他鼓励的眼光随着琴音慢慢破碎。
“乔之,这就是命,为父无能为力。”
“她去哪了?”
“她若有事,我必教你们噬骨焚身。”
一曲终了,苏乔之手中的琴化作星光点点消散,幻化成一把微光自吟的长剑。
苏乔之握住剑柄,脚尖轻点,人已腾空而起,满院都是朱红的曼陀沙罗,苏乔之翩然游走在花面,步伐有些许凌乱,手中的残莫剑不停呜咽,在空气中带出一道一道剑痕。
苏乔之往后一仰,右脚脚尖轻踩画面,仿似被谁压迫至此,堪堪翻了身,手中的剑破空直冲云霄,不知过了多久,曼陀沙罗花变成丝丝残景,消散于空中,掉落于地面,化作泥土。
苏乔之刚刚因着酒劲迷离的双眸此时早已清明透彻,坐在门边好似并没有起来过一般,他缓缓从站起身,召来清水,利落地擦去早已风干的泪痕。
苏乔之沉默着收拾好,走出后院,设好结界,他抬头看着夕阳西斜,抿着嘴唇,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看起来仿似苏乔之在笑,只不过是内心凄苦的笑……
梁訡莫焦急的等在休尘阁门外,因着灵言术找不到苏乔之,又没有李夙寅的鱼符做引,她只好一边灵言给玄医,一边亲自去了趟羽尹枢找李夙寅帮忙找寻苏乔之。
李夙寅以她帮不上忙为由,让她在休尘阁院门候着苏乔之。
梁訡莫瞧见苏乔之缓缓走来,急忙迎上去,“师父,你可回来了。”
“何事?”苏乔之心里莫名慌乱了一下。
梁訡莫心中焦急,急切地回到,“师妹修习皈冥术到现在都不曾醒来,唤了她几次都没有效果,刚刚李师叔灵言通知我,若你再不回来我就去请师尊,师妹现在……”
“玄医在么?”
苏乔之听到严子姮不曾醒来,随手便将手中的竹篮搁置在玉石桌上,匆匆而去,梁訡莫跟在身后,不敢停步,梁訡莫此时若低头去看,便能知晓苏乔之脚步踉跄。
“玄医先生在里面。”
“訡莫,”苏乔之脚步未停,“你亲自去风犹殿请师尊走一趟。”
“啊?”梁訡莫先是愣了一下,明白之后也没敢耽误,奔出门去。
苏乔之进了门,只见严子姮纯白的衣袖早已被血色浸染,他后悔不已,连忙右手一挥,一圈透明的圆茧形水波在严子姮周围环绕,看向李夙寅,“可有结果?”
李夙寅看向苏乔之身后,苏乔之立刻会意,“訡莫被我遣走了。”
“没有伤口,没有中毒,心态平稳,呼吸也还算平缓。”
一旁的玄医这才递出手中的蟾蜍给苏乔之看,蟾蜍通体发亮,并未有显示严子姮毒发的迹象。
苏乔之也收起手中术法,将严子姮纳入怀中,伸手探看严子姮的脉搏,“那这是怎么回事?”
玄医将严子姮的袖口挽起,“阁主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