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离挑眉,今天师尊带给她的震惊一个比一个厉害,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敢作敢为的女人。
大梵天和芷无修为高,让她仰望羡慕。而她对尔朱弗兰,却是生出了崇敬之心。
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像她这般,不顾一切又拿得起放得下,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控着梁邱的同时,在穹庐修行?
“你别不信,我当年能让他就范与我做一夜夫妻,如今就能让他出面一叙。但这是我与他的恩怨,你消了我的罪令,我自会报答你,既然你不愿放穹庐外门弟子,那就当我欠你一件事,只要不是上天揽月这般要求,我都尽我所能满足你。”
苏染离展颜一笑道:“好啊。”
尔朱弗兰抬眸看向苏染离,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她因为长风双腿被废的事情,是有迁怒苏染离的,而且她总是虚弱得需要人去保护,让她有些看轻,她对苏染离额态度一直不怎么好。
相对的,苏染离一直以来对她也很疏淡,这般明媚对她笑,还是第一回。
她不动声色,聊起了事关苏宅后院的事情来,“明晚精怪暴动,未免伤及无辜,我将时间按你的要求稍微后延了些,等到月上柳梢头时,众人渐入安梦之时最好。”
“就照师尊说的做。”
“大小姐,有密信。”锦书的身影映照在书房的门上,显得异常恭谨挺拔,“要现在看么?”
“嗯,拿进来吧。”
锦书闻言推开门,将书信放在苏染离面前的书案上,“盖了金纹,是急件。”
苏染离取过书信,信封上的“大小姐亲启”是白藏的字迹,将书信打开,内容却不是白藏亲笔,内容不多,只一眼,苏染离便扫完了信上所书内容。
看完了信,苏染离眉头紧锁,将信纸缓缓折叠起来,仿佛这样,才能缓和心中因书信而起的波动。
尔朱弗兰感受到苏染离的灵息震动,不由眉眼微抬,询问道:“发生何事?”
苏染离从座位上站起来,神色凝重,她看向尔朱弗兰,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前些时日,有人袭击了长陵李府,大表哥为了救小舅舅被重伤昏迷。”
“李宣廷?”
“嗯。”苏染离呼出一口气,信上说,大夫们都认定大表哥的情况实属回天乏术,小舅舅不肯放弃,拼了命也只能为大表哥吊着一口气。
而白藏正好在左岐办事,李府出事,他便调派人手去查,而查到的线索,均指向一个人。
影卫旧部,去年为了婳杨,与顾家小姐和离的蒋京辰。
“竟然是宣廷公子出事了!”锦书神色肃然,“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招惹李氏。”
“是啊,究竟是谁?”苏染离眸光一沉,究竟是谁在蒋京辰背后,主导了这一切。
尔朱弗兰抿了抿唇,“来信是想让你想办法救李宣廷?”
苏染离摇头,“不是。”
如果是需要她想办法救宣廷表哥,那么一定是小舅舅派人送信来。
她有些心烦意乱,也顾不得尔朱弗兰还在,提步往书房里间走去。
“锦书,你帮我研磨,我要写封信给外祖父,你一会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锦书看了一眼尔朱弗兰,抱拳示意后,转身跟了上去,“是,大小姐。”
尔朱弗兰原想起身离去,可顿时不知想到什么,又慢慢坐了下来,自酌自饮。
白藏查出蒋京辰,却查不出蒋京辰何处来的人手,以及与谁接洽过。其实自从蒋京辰被苏染离赶回长陵,蒋京辰与顾二小姐和离之后,桃夭一直派人监视着蒋京辰,与这次袭击李府不相符的是,他一直待在蒋府,深居简出。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凭空安排了这一切,在事发之时,暴露他所有的印鉴,甚至事发之后,白藏将蒋京辰羁押起来,蒋京辰全然认罪。但他死活不说出背后是谁指使了他,闯入李府的人手是哪儿来的。
苏染离写完给李译成的信件后,又起手写了另外一封信,这封信是给白藏的,信中意在让白藏将证据毁灭,并秘密处决蒋京辰,并伪造成蒋京辰意外身亡。
无论查出谁,都不能查出蒋京辰,对方是何意图,她不知道,但是蒋京辰太过明显自动出局,那她就不能让对方得逞。
“第二封信,是给白藏统领的,让人无比在三日内送到他手中,锦书,你收拾收拾去一趟陈昌,联系上闵秋,让她转告张郑雄,之前归顺的蒋京辰旧部,全部撤职。”
“是,大小姐。”
锦书离开后,苏染离才缓了一口气,到外间看到尔朱弗兰的时候,苏染离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师尊还在?”
“嗯,我还有事要同你说,关于梁秋生的。”
苏染离坐了下来,“师尊请说。”
“刺杀李夙君的,应该是梁秋生。”
苏染离闻言,凤目微瞪,她由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正忙于攻陷云阳和梁邱的梁秋生,“师尊何出此言?”
“李夙君死了,李译成又不在,左岐就该乱了。这些年,你外祖费尽心思与梁秋生派遣的暗探斡旋,你小舅舅治理左岐内务,原先看来是利大于弊,如今再看,明显弊大于利,李夙君没有对外抵御反击的实力,而你外祖带走了你母亲当年培植的势力,相当于给左岐打开了外敌入侵的大门,梁秋生都不能放过脱离左岐权利中心的你母亲,怎么可能放弃左岐?”
“太子殿下一心想要瓦解梁秋生的势力,从和硕追查到云阳,然后借助你的优势,将势力延伸至左岐陈昌,你还不明白么?”
苏染离头脑‘嗡’的一声炸开了,她怔然道:“因为左岐有梁秋生的势力,不,因为左岐梁秋生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所以太子殿下才会那般在意。”
“梁秋生为何对梁邱如此不在意?”苏染离有些懵,“他想要推翻薄奚氏,建立梁氏王朝,为何还会舍近求远,太子殿下最后才介入的梁邱。”
“因为梁邱是他深爱之人长眠的地方。”
苏染离闻言,抬头看向尔朱弗兰,不管师尊面上如何平静,她还是从师尊的言语中,听出了苦涩。
“梁秋生,竟是有心之人?”她觉得很荒唐,梁秋生的无耻和狠厉程度,不像是个会为情所困之人。
“他自然是有心的,他原本也是个风光霁月,鲜衣怒马的少年。”尔朱弗兰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怀念,如同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苏染离收回目光,“师尊,以您来看,梁秋生在左岐下一步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