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经传出,加上尔朱氏没有言明新娘子的身份,外界纷纷猜测新娘子是谁,答案无非两种,是苏家大小姐苏染离,以及不是苏家大小姐。
承德院的众人得知消息比一般人早些,是锦书上门亲自告知,并让白枫等人做好准备的。
锦书站在梳妆桌旁,看着一名拿着药瓶,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给坐在梳妆桌钱的两个女子涂抹脸颊。
站着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药瓶,站直身体,回身向锦书禀报道:“山灵主,已经弄好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嗯,”锦书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面前两位女子陌生的容颜,见没有一丝破绽,她才点了点头,“没问题了,白枫落英,你们先去休息一会,等箱子全部装上车,我们就要出发了。”
两名女子正是苏染离的贴身侍女,白枫和落英。
“是,锦书姑姑。”
锦书带着那女子离开后,白枫和落英依旧坐在梳妆凳上,相互看着对方,有些惆怅。
白枫叹息一声,率先开口道:“大小姐得偿所愿,与尔朱家主终成眷属,我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我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七爷还在,一定不会允许大小姐这般匆忙出嫁吧。”落英鼻子一酸,神情落寞。
“若是七爷还在,大小姐还是云阳之主,梁邱明媒正娶,昭告天下,以家主之仪,风光迎娶大小姐,那一定是与世无双的风华。若是那样,我们也不必伪装起来。”
“当知道大小姐在尔朱家主身边时,我庆幸极了,能给大小姐依靠和欢喜的人,只有尔朱家主了,得知他们要大婚,我开心极了,可一想到大小姐不能以苏氏家主之位,从云阳出嫁,我就替大小姐委屈。”
“我发誓,若是以后尔朱家主辜负大小姐,我一定拼了命也要断他一臂!”
白枫听完落英的话,也跟着鼻酸,是了,她也替大小姐委屈,“希望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大小姐会绝望的,她只祈祷,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
城门落锁前,桃夭带着山河斋二百号人和落英白枫宗敬宗敏四人,分批出了望京城。
锦书和陈文晓高坐马上,在队伍的前面开路,桃夭带着白枫和落英坐在马车上,宗敬宗敏隐没在暗处随行,其他的人一人一骑,押送着十几车檀木箱子。
箱子里都是苏染离备下的嫁妆,山庄良田,铺子书籍,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她连嫁人,都不愿意让人知道是她,她到底在想什么?”殊乙站在城楼之上,问身旁的薄奚云律。
“她不想让人知道?”薄奚云律面色冷硬,语调却轻松诙谐,“我看她是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关注这个被‘保护’得好好的新娘子,她这招尚且无法迷惑你我,更别说手都伸到左岐的梁秋生了。”
“所以?”殊乙不懂。
薄奚云律眼神晦涩,“有太多可能,明的暗的,我也看不清楚。”
殊乙:“你去么?”
薄奚云律摇头,“不去,我已让十三备好贺礼,送往丹桂。祁宁江救走梁秋生,斗法的过程中,他更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得知我还活着,他怎会善罢甘休?”
殊乙拉着薄奚云律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有些惋惜,“诶,之前让二哥查幽冥池和芷无,没成想到打草惊蛇,鬼界掌握在祁宁江手中,如今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祁宁江是寂灭神这一点毋庸置疑,主宰神祗皆是神魔一体的存在,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能在魔界隐藏这么多年。有了这条线索,芷无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猜,之前你不是听苏染离说芷无以前没有名字,这一点也印证了芷无的身份。”
“人界是依托鬼界衍生而出的世界,与祁宁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一时有些拿不准,他想要损毁人界还是拯救人界?”
殊乙拧眉,“不论如何,他对我们是没有好心肠的。”
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祁宁江。
……
六月初一,宜嫁娶。
“大小姐?大小姐?该起床了。”
苏染离迷迷糊糊被桃夭唤醒,睁开眼,看着红彤彤的环境,她清醒了许多,她今日大婚,嫁作尔朱家妇。
苏染离平静乖巧地跟着桃夭去沐浴洗漱,然后就是着衣,从亲肤柔软的里衣开始,绸缎,轻纱,小袄,绣裙,外袍……足足有六层,寓意六六大顺。
之后,白枫和落英扶着仪态万方的苏染离来到外间,开始盘半干的秀发。
盘发的嬷嬷都是上了年纪的,因为是桃夭找来的,对苏染离也是恭敬有加。
桃夭笑道:“大小姐,这两位嬷嬷是您外祖母和母亲出嫁时的梳头嬷嬷,手艺特别好。”
苏染离展颜一笑,感激道:“辛苦你们了。”
满头白发的嬷嬷一边轻轻梳头,一边笑着道,“这般大喜事,奴婢们能有幸给大小姐梳头,沾沾喜气,已是莫大的恩典,不会辛苦。”
苏染离没有再说话,坐在梳妆凳上,看着满头青丝一点一点被盘起,她说不紧张是假的,手心里都有一层薄汗了。
“凤冠有些沉,等大小姐出门时再戴,桃夭,让人先给大小姐上装吧。”
桃夭出去招呼上妆的人进来期间,苏染离看着铜镜中,未施粉黛的自己,如此素净,倒是担不起这璀璨的嫁衣。
随后,进来五六个侍女,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木制的托盘,走到跟前,苏染离才看到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上妆工具。
微微咋舌的同时,她也有些期待,期待上妆后的自己。相比于之前的及䈂礼,这场大婚,更庄重神圣,也更深入她心。
用干净的细线开了脸,上妆的嬷嬷走上前,挑选糅合胭脂,细腻的粉膏层层叠叠往她脸上扑,螺黛描眉,唇纸轻抿……
定妆后,苏染离不敢有大动作,白枫很贴心地将铜镜拿近些,给苏染离瞧。
看着铜镜中,眉目之间少了些凌厉和稚嫩,多了几分雍容华贵的自己,苏染离终于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