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之抬头看向李夙寅,两个人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你来说!”
“你就不怕我乱说?”
“你都这么乱来了,还有什么可乱说的!”
李夙寅移开眼睛,一双眸子看向严子姮,“哎哟,他已经伤成这样,你哭也没有用,你得劝劝他以后别鲁莽行事,平白害你伤心。”
“李夙寅,他到底怎么了?”苏乔之越不说,严子姮心中越是担忧,此时呼吸已有些急促。
李夙寅故作笑脸走上前去,把苏乔之的衣衫从严子姮的手中解救出来,扔给苏乔之。
“今日芙苍快死了,你七叔为了救她,差点被幻梦给弄死了。”
苏乔之刚好把衣服穿好,一听李夙寅这么说,翻了个白眼,将李夙寅踢了出去。
李夙寅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房内说道,“你好好劝劝你七叔,命要紧,可不能糟蹋了。”
说完这一句,李夙寅便留下这个烂摊子走了,他倒要看看以后苏乔之还敢不敢这样做。
严子姮回头看了一眼李夙寅,眸光一闪。
“苏乔之,”严子姮赌气地擦干眼泪,“如果有一天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你敢!”
那一句我也不活了就像魔咒一样一直围绕着苏乔之,“你敢轻生试试,你......”
正要说些狠话来吓吓她,可看着她真挚不畏惧的眼睛,他耳边的魔咒突然停了,他这些年没白疼她。
苏乔之此时心中一片柔软,他伸手揉了揉苏染离的头,“你别被李夙寅骗了,你可闻闻这房里有一丝血腥味。”
“你当我不知道幻梦么?你还想诓我!!等你有出血的时候,就已经完了!”
看她泫然而泣的模样,苏乔之哪里还敢辩解,直道今天有些鲁莽了,下次不敢了。
苏染离听了他的承诺,稍稍安心,这才止住了眼泪,“李夙寅唬我来,是对的。”
苏乔之挑眉,“你知道他是唬你的?”
苏染离平静点头,“你若真有要紧,他肯定不会眼巴巴跑来找我。”
苏乔之爱怜地看着苏染离,“以后少哭,对心脏不好。”
“你以为我爱哭么?”苏染离有些羞赧。
“恩。”苏乔之神色更加柔和了一些,“可不就是个爱哭鬼。”
苏染离揣摩李夙寅临走那些话,明白了他带她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让苏乔之不要以命搏命。
以命搏命,看来当时情形当真凶险。
只是……苏染离抬起头,一双眸子看着苏乔之,无比认真,她问道,“苏乔之,芙苍夫子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苏乔之嘴角一抽,“并不。”
苏染离有些茫然了,非至亲也非至爱,以命搏命,是傻子吧!
苏乔之,曾经的苏氏继承人,不能够吧!
“那你为何……”
苏乔之当然不会告诉苏染离,今日他如此冒险,是怕将来她被幻梦所困,受尽精神凌虐。
“芙苍被幻梦所困,我和各位师兄弟一同施救。”
“休尘阁消厄系独有我一人,一时不查被反困。”
一不小心就被困住,幻梦这么厉害?!严子姮心中一紧,“休尘阁不是还有梁姐姐么?”
苏乔之拍了拍苏染离的头,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寂寥。
严子姮心照不宣的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天色。
梁訡莫,是炎楚梁氏家主梁焕的大女儿,苏乔之三年前收入门下,为的不过是和梁秋生过过招。
当初祖父不肯让她上穹庐,苏乔之就是用梁訡莫等人说服了祖父。
她还记得他们的原话。
苏乔之端坐下方,神色沉静,“梁氏此女资质平平,无甚喜悦,修行之大忌。”
“那你不收不就行了?”祖父显然不以为意。
“与其推得远远的,不若放在眼皮底下看看他们欲如何。”
“那你且好好看着,染离也帮不上什么忙。”
“父亲,氏族之人多入穹庐,穹庐将不再是原来的穹庐。”
“没有什么是恒定不变的,乔之!”
“那以后染离如何在内忧外患之中自保?”苏乔之有些急了,“父亲,你明知道让人信服的过程有多漫长!”
祖父那时候沉思了许久,思考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可她明白,当信仰分崩离析,那便是修罗场。
如果她将来袭位坐不稳,镇不住,云阳苏氏就不复存在了。
祖父亲自教导了她三年,终究还是让她上穹庐修行。
严子姮突然想起白玉石的事情,她从怀中摸出白玉石递给苏乔之,“苏乔之,这是我今日在训练场上捡到的。”
苏乔之伸手接过来,待到看清上面的纹路,眸光稍黯,嗤笑一声,“他们也来凑热闹。”
“染离,你该回去了。”苏乔之轻握严子姮的手,“这块玉石我就先留下了。”
“恩,该回去了。”
天色将暗,再不回去护院姑姑就要落锁了。
严子姮起身要走,苏乔之笑着叫她别急,然后右手起,捻指,灵言传信。
不一会,门外就传来温柔的女声。
“师父。”
严子姮对苏乔之报以微笑,“苏乔之,我先走了。”
严子姮走到门前,“梁姐姐。”
梁訡莫穿着桔红色的缎面长衣,镶嵌着墨绿色玛瑙石围成的束脖领,外面披了一件纺纱的罩衫,宽面缎带固定在腰际,身量比苏染离高出一个头。
梁訡莫微微诧异,似水的眸子闪了闪,“染离,你来了啊。”
严子姮冲她笑,乖巧地福了福身,“梁姐姐,劳烦你了。”
梁訡莫唤出飞剑,站在上面,伸出手来,“师父让我送你,算不得劳烦,你怎么过来了?”
严子姮将手放到梁訡莫手中,借力踏上飞剑,“今日休息,我来看看七叔。”
“今日?”梁訡莫有一瞬的疑惑,随后便有想明白了,“芙苍师叔……”
严子姮勾唇一笑,没有搭话。
到了沉沐院,苏染离谢过梁訡莫便匆匆离去。
梁訡莫望着苏染离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后,才转身离去。
回到休尘阁,苏乔之正站在榕树下等她,她上前行礼。
“师父,已将人送到。”
苏乔之淡淡地看着她,“訡莫,明年一月的试炼你若再通不过,为师也无能为力。”
梁訡莫羞愧的红了脸,“弟子明白,劳师父费心了。”
“消厄系术法刁钻,对弟子要求也千奇百怪,所以古来就有休尘弟子二次择法的条例,你也不必忧虑。”
梁訡莫心中感动,“师父……”
苏乔之却没心思和她在这里师生情长,转身便离开。
三年多了,梁訡莫竟平淡不惊地修行了三年多,苏乔之已经没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