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初评。
当严子姮精神奕奕地赶到花襄院上早课的沉香阁，不似往日那般喧闹，她也缓缓放慢了脚步。
严子姮停在门口，迎头看向正在交代事项的左明月，他也正端坐在蒲团上目光如炬地看过来。
严子姮急忙收回视线，垂头拱手，“弟......”
原本想要告罪的严子姮，却被左明月冻人心脾的声音镇住，“还不入座？”
严子姮埋着头，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走过子夏的座位旁时，程子夏抬头关切地盯着严子姮，说道：“我已经帮你告假了，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严子姮微微一笑，不做任何解释。
盘起腿来，严子姮在蒲团上盘腿坐好，后面的何茹贴身过来，小声问道，“你没事了吧？”
严子姮转过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了。”
左明月：“吐息运气的时候要凝神静气，闭眼放空。”
严子姮回头坐正，闭上眼睛。
听着左明月的声音，她不由想起苏乔之来。
苏乔之的声音也是凉生生的，但是苏乔之是山间清风，拂过之后清爽得很，夫子乃是万年寒冰，从头冻到脚。
左明月：“凝神，吸气入腹腔。”
左明月：“待气息填满腹腔之后，保持静止。”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严子姮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不得不感叹练气的神奇之处。
“今日是你们初评之日，修整一刻钟，都去无望崖集合。”
严子姮心中了然，今日入门一月半的初评，她必须留下来。
“这么快就一个月了？”秦桃回过头看着我，神色戚戚。
子夏用手肘轻轻戳了戳我的腰，一脸不安的问我，“你没问题吧？”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得身体，严子姮报以一笑，“尽人事，听天命。”
对于严子姮来说，尽力就好。
如果不能凭实力，她还有苏乔之，只是拼尽全力得来的，比唾手可得的，更自豪。
“你说尽人事我信，可你说听天命，我听着倒像是玩笑话。”
一阵清脆的声音从严子姮身后传来，还没等她转身，说话之人已经走到程子夏身后一身位的地方。
她声音虽不大，还是成功止住了一部分去无望崖等待初评的弟子。
严子姮瞧见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外衫，梳着流沙半月包头发式，除了那双水光凌人的桃花眼，确是一个温婉佳人模样。
薄奚氏！
严子姮心中一凛，有些拎不准。
整个浦渊，认识苏染离名号的人的确很多，可见过苏染离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寥寥无几。
严子姮心想，自己被祖父养在深闺，出门办事都要遮面，除了祖父身边的邹管家，以及贴身照顾自己的闵秋桦央，别的奴才婢女婆子都不曾见过她的面容。
前三年学习接管庶务的时候，也都是以家徽为介。
就连年节上，苏氏旁支都不曾亲眼目睹过她的模样。
薄奚氏这话说的，倒像是认出了她的身份。
严子姮思量之际，那位薄奚氏已经似笑非笑的从她和程子夏中间走过。
夹缝中过，势必要分开二人。
严子姮和程子夏被挤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严子姮心中并无不快，借机扶住程子夏的手，暗暗拉住有些被惹怒的程子夏。
“她这是有什么毛病？”子夏涨红着了脸，对着那女子的背影怒目圆瞪。
严子姮正要安抚程子夏，却瞧见她背后的何茹正看着她。
严子姮正准备报以微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可何茹却抿着唇移开了视线，眼中的神色很复杂，严子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没有抓住。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里，子夏握着拳头冲上前，推了薄奚氏一掌。
周围的人都被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其中也包括严子姮。
所有人都知道，能穿紫衫的除了薄奚王族之人再无其他。
那女子虽未倒下，却还是有些踉跄，她借着身侧之人稳住身形之后，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子夏，抬起右手。
程子夏下意识抬手去挡，严子姮也快步走到子夏身边。
只见薄奚氏勾唇笑着，用右手拉住子夏抵挡的右手，目光盈盈的看着我，一双盛气凌人的眸子里装满了挑衅。
“啪......”
“子夏！！！“秦桃发出一声惊呼，却还是没有上前。
“天啊......“
“真的打啊=.=”
“唔......”
周围立马沸腾了起来。
严子姮看着子夏脸上的掌印，心一沉，她死死拉着往前冲的程子夏。
何茹看了看桌案上的香，一刻钟快结束了，初评要开始了，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程子夏挣脱开严子姮，大喊着冲了出去，“我和你拼了。”
严子姮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程子夏的背。
她突然觉得，程子夏善良是事实，可蠢钝也是事实，她不必为了这样冲动行事的人，浪费时间。
薄奚氏周围一些弟子反应较快，立马将子夏和薄奚那位公主隔开。
“程子夏，算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至于大打出手。”
“是啊，是啊，你不想活了。”
子夏被一群人揽住，束缚住手脚的她，慢慢的冷静下来，也不再往前冲，只是回头看着严子姮，眼里满是愧疚。
严子姮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拉了程子夏的手，从人群中绕过去。
何茹与秦桃也跟了上去，秦桃递出手绢，“子夏，算了。”
程子夏红着眼眶，伸手接过秦桃递过去的锦帕，一边贴在脸上，一遍恶狠狠地发誓，“没事，子姮，我以后上峰笙楼学好武艺，我要把她打得满地找牙，给你报仇。“
严子姮冷冷地回道：“先去参加测评。”
言语挑衅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放在眼里，毕竟这位薄奚公主不是第一个。
更何况，作为云阳继承人，苏染离比她一个王族公主要高，论护短，她还有苏乔之！
当务之急是初评，去晚了就是放弃评测资格。
“对啊，子夏，我们先去无望崖，不然失去初评资格说什么都没意义。”
四人离开没多久，薄奚氏勾了勾唇，仿似局外人一般，站在沉香阁的门边，看着周遭的动静，直到屋里的香快要燃尽。
“孤今日多谢各位同门出手相帮，临近初评时间，孤先走一步。”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转身离去，在她心中，在此处留下的都是看热闹之人，不必顾及。
无望崖，是居于花襄院西南边，最接近沉香阁的一处断崖。
每一届弟子都是乘白鹤从无望崖进穹庐，也是从此处离开，这叫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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