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长夜,零星细雪正在缓缓飘落着,30年前的老街一片安详,各家商铺灯火通明,不像30年后,空旷冷寂。
一名穿着厚重棉袄,背着吉他盒、头戴毡帽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街道周围。
冷风吹来,寒冬刺骨,紧了紧身上破旧围巾,“老孙”迷茫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这片天空就像他的未来一样,一望无际,根本看不见。
他叹了口气,白色雾气顺着嘴边飘落,逐渐消逝在空中。
“签证,到期了,梦想还没实现,不想放弃。”
老孙天生有副好嗓子,缺乏的,只是系统训练。
怀揣着求学梦想来到这片陌生土地,历经数十年磨练,他终于学有所归。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壮志凌云的老孙报名参加附近的莱比锡哥特尼音乐节。
莱比锡哥特尼音乐节,是个非常著名的音乐大赛,每年都吸引着各国歌手以及乐器家前来参赛。
音乐无国界,老孙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当他唱起家乡的民间小调时,那群评委们期待的目光瞬间变淡,纷纷灭灯。
理由,是听不懂龙国语言,一个很荒唐的理由。
同行的白人同学很是惋惜冲着失落的老孙说道:
“老孙,其实,你应该唱我们这儿歌曲,说不定还能冲一把,你是黄种人,这儿,人种歧视。”
同学说的虽然伤人,但却道出了真理。
在这儿生活十几年,老孙也从青涩的少年蜕变成老油条,人种歧视,他见的太多,太多。
但老孙天生是个犟骨头,凭啥啊?你们本土的无论唱多烂都能晋级。
劳资唱的这么好,吊打那所谓的冠军百倍,凭啥?
然后老孙就被几个白人保安拖了出去,说是扰乱公众秩序。
老孙颓废了,呆在出租屋里足足快一个月,当他鼓足勇气踏出房屋时,却得来一个天崩地裂的消息。
自己的签证,已到期,不知是何原因,连续都没法续的那种,房东更是因此将自己撵走。
……
回过神来,零星细雪已经逐渐加大,视野处一片白茫茫。
摘掉毡帽抖掉上面积雪,重新戴上,老孙的肚子咕咕的响起。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嘀咕了一声,老孙搓了搓手掌,在破旧衣兜里摸索着,很快就找出一张褶皱纸币。
“这张票子,应该,能买几个包子。”
他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包子铺,几个硕大的蒸笼在寒冷的雪天冒着热气,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笑眯眯注视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老孙眯着眼睛,一股淡淡包子香味缓缓涌入鼻腔。
“好香!这味,是紫苏牛肉包子。”
“小伙子,要吃包子么?”
老人笑眯眯打量着坐在棚下的老孙,对方神情拘谨,衣衫破旧,一看,就是个被坑的货。
“老板,我只有五元美钞,你看能买啥包子?给我来最便宜的,量大管饱。”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老人的视线似乎看破了自己最后的倔强,老孙也不管了,直接问道。
“韭菜鸡蛋馅儿的,别小瞧这馅儿,它不比招牌紫苏牛肉差。”
老人拿着毛巾裹住手掌,掀开竹篮盖子,白色的蒸气犹如脱缰的野马般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
“来,尝尝。”
老人佝偻着腰端着一盘热气腾腾小巧精致的包子走向老孙面前。
“好香!”
老孙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眼前一亮。
“吃包子不喝粥,香味少一半。”
“附赠的。”
老人将手中的一碗八宝粥放在老孙面前。
“谢,谢谢老先生!”
老孙面色凝重的起身,冲着其鞠了一个躬。
“小伙子怎么这么客气?赶紧吃包子,这么冷的天,凉的很快的。”
老人笑容依旧不变,那只颤抖的老手从兜里取出古铜烟斗,在旁边遮雪棚铁杆上磕了磕,静静望着狼吞虎咽中的老孙。
“好饱!老先生,你这包子,绝了!”
老孙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冲着正在抽烟斗的老人竖起大拇指。
“是么?”
老人莞尔一笑,不再言语。
……
“小伙子,这钱我就不收了,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他叫住正准备起身离开的老孙,笑眯眯的将钱塞进他的口袋里。
“这是…”
“平时都会有一个姑娘来我这儿买包子,有可能是今天下雪的缘故,没能来。”
“我想委托你帮我把这袋紫苏牛肉包子送给那位姑娘,她的住址是老街深处新开的古董店。”
“好的。”
望着老人眼中认真神情,老孙凝重的点了点头。
“就冲着您这顿包子,我一定会送到的。”
“行,那就拜托小伙子你了。”
……
“就是这家古董店么?”
老孙停止脚步,注视着眼前这家灯火通明的建筑,这是一家藏在街道最深处的老旧古董店,古董店一共有俩层,差不多有300多平方的面积。
掸了掸身上积雪,老孙深呼一口气,上前一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预想中的破旧、沉闷感并没有想象中浓烈,店内甚至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植物清香。
装饰也比较普通,没有什么豪华的布置,就跟中世纪的酒馆般,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很温馨。
看了眼店内干净整洁的地面,又望了眼自己满是泥泞积雪的鞋,老孙停住脚步。
“欢迎光临!要来买古董么?”
一道柔媚的女声响起,老孙呆愣愣的望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一个女人,女人很漂亮,漂亮到老孙当场呆住。
“不是,不是,我是来给你送包子来着。”
似乎是这种说法不太妥当,老孙又急忙改口道:是老街外围包子铺的老板让我送的,他说你今天没去买他包子…
“原来是这样。”
桃夭冲着他温和的笑了笑,接过包子放在柜台上,从柜台底部取出一双崭新拖鞋递给老孙。
“进来坐坐吧,外面冷。”
“好,好的。”
老孙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接过棉鞋,换上走了进来。
“姑,姑娘,这家店是你一个人经营的么?”
老孙打量着货柜上的古董,随后问道。
“不是。”
“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经营起一家店,是我家老板开的。”
“呢,就在你身后。”
坐在柜台边的桃夭托着下巴笑着指了指老孙身后。
老孙扭头望去,在靠近窗户位置,一名穿着棉袄睡衣,身上裹着一层薄毯的男人,正慵懒的躺在躺椅上。
老孙当场蚌住。
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咸鱼颓废,比自己还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