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堂弟打了声招呼后,衞海杰直接去了桥富烧窑的地方。
正巧赶上那座要封炉关火,三个负责日夜换班,不停添柴把控火候温度的老人家算是完成了一单差事,可以收工休息,等待下一个雇主聘用。
往往在一座大窑关火之后,主人家都会买点好菜犒劳一下辛苦了十多天的雇工,聊表谢意。
这样的人情面子是必须做的,哪家大方,哪家小气规矩多,这种闲言天天有人拿出来比较。
农村这种环境,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要有什么做不到位的,立马一传十十传百,时间一长,还想要雇工?
根本就没人会来帮你,现实得很。
这家雇主或许是嫌这些烧窑的老人身上比较脏,并没有在家准备好酒菜请人回去,而是将就着把菜带到窑坑。
窑坑现在的锅碗都有,煮熟后能吃就行,三个烧窑的老人都能接受。
不过面上虽然不会直说,但心里会去比较的,下次还会不会再帮这家人做事可就不一定了。
衞海杰赶到的时候,雇主结完了工钱刚走,他也不嫌弃,直接找了块烧剩下的木墩坐在桥富旁边,笑着说到:“几位爹爹,还有没有我的碗筷啊。”
“有...有!”
桥富旁边的一位老人热情的说到,接着就要起身,准备去拿另外一副放在窑边的碗筷去清洗。
但被桥富挥手拦了下来:“他讲笑的!不用理他。”
桥富一口喝完碗里所剩不多的土酒,放下碗筷将刚坐下的衞海杰扯起来,对两个老伙计说到:“他喊我回去有事,你们慢慢吃。”
另外两个老人都跟桥富年纪差不多,是外村岭背的。
“去找辆车,同我去买菜。”这话是对衞海杰说。
桥富搂起窑边的一床草席,那是他自己带过来的,每次烧窑他都不用主家的东西,下回有人找他,他还可以接着用。
衞海杰赶忙接过,这点眼力界还是有的。
走之前,桥富扯着沙哑的喉咙,在那两个耳朵半聋的老伙计脑袋边大声吼:“下午别急着回去,我买点菜,到我那喝酒!”
“哦!”
......
两个老人应该是听清楚了,都点头应到。
烧一次窑都是半个月左右,工钱才8块钱一天,这些老人的主要收入的清理窑灰时,用磁铁吸出柴火上残留的钉子、铁块,这些金属卖给收破烂的,往往挣得比工钱多几倍。
桥富帮人烧窑,纯粹是在家闲着没事干。
他一儿一女都不愁吃穿,挣这点钱基本上可有可无,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需要伸手问儿女讨。
“爹爹,要到哪里买菜?”
桥富听到笑着说:“到轮胎厂,买只鸡,打点好酒。”
丫头山没有酒厂,平时到周末或许会有走村卖散装酒的人,遇到了可以打一些。
这些酒价钱都很便宜,1块到10块一斤的单价都有,就比如说刚才在窑坑这些老人喝的便是1块钱的那档。
跟着桥富回到了家,把他的席子一放,衞海杰准备先去羊圈借辆车。
“爹爹你在家里等我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两个人都去。”
桥富点点头,伸手去掏口袋:“也行,我把钱给你,你再多买点肉和青菜。”
衞海杰赶紧拒绝,直接往外走,回头说到:“不用,我身上带着有...”
这不是他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今天桥富为什么要买菜他一清二楚,自然不可能装傻,他得自己出钱,正经拜师,可是要会做一些。
从羊圈骑了老四的破摩托出来,一路开得飞快,油门一扭一松,便到了轮胎厂。
沿路的风都莫名的有些香甜。
衞海杰身上两百块钱还没打散,这次他豁出去了,决定将所有网费都投资在这顿拜师宴。
没错,他猜想,桥富突然叫他去买菜,肯定是算到他的授业环还在了。
或者说,这授业环根本就极少有可能丢失,除非自己后悔了选择放弃。
既然这过了三天,自己去找他,那不明摆着愿意拜师学本事?
也真是下了血本,三斤五花肉,一只大公鸡,还买了酿豆腐、香菇,几样青菜,最后还不忘给桥富打了十斤8块钱的‘好酒’!
两百块,硬是花得只还剩下两块五......
......
骑着车把菜送到桥富家的时候,衞海杰愕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时间点,刚好才12点半,正是午饭时间。
可是一个多小时前,桥富才在窑坑吃过,现在肯定不饿...
那这些菜买来定然不会中午就煮,那岂不是自己要饿着肚子。
正当他不知道干什么时,桥富开口:“回去洗个澡,下午五点过来,身上不能穿红穿白。”
得到赦令后赶紧告退,衞海杰骑着车送回羊圈,一路哼着小曲回家。
正高兴着,他顺手摸向口袋,这几天来他时不时的就会这样做,习惯性的看看授业环还在不在。
突然,他冷汗从额头冒出!
从桥富家出来还在的草环,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这可让他着急起来,妈耶,菜都买好了,你给我来这套。
从半路又走回羊圈,所到之处都仔细寻找,硬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他也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又一路找到了桥富家,还是一无所获。
这让衞海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现在像堵着口气一般想要发泄,甚至想要哭出来,他都不清楚到下午的时候,自己还有没有必要来此。
可就在他颓然的低下头时,却发现那枚草环竟然就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很奇妙的感觉,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试着把草环戴在自己手上,因为那草环的圆口太小,若是不拆开,根本没办法套进去。
而两三天了,草环都干得差不多,稍微用力点都可能会断开,衞海杰自然是不会轻易的去摆弄,平时伸手进口袋摸一摸,都小心翼翼。
最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到底如何出现在自己手腕...
看了眼桥富家的大门,他没有进去,让他五点来,自然就有其中道理。
......
吃了点剩饭剩菜后,衞海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午睡都睡不着。
生怕翻个身压坏了草环,或是午休的时候手腕上这家伙又消失在别处。
翻了会儿那本发黄的古书,还是念不通句子,根本不知道里边讲的东西是什么,看来到时候还得向桥富一字一句的慢慢请教。
就在他迷迷糊糊将睡未睡时,窗外有哗哗声响起,那是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衞海杰的家属于最靠里的一条巷子,他们家后面就是竹园跟菜地。
屋后的竹子很多,但大风吹起来竹子枝干会碰撞,所谓衞海杰确认,应该是只是树叶响动。
不过屋后的大樟树早就没了叶子啊...
推开门走到阳台,渐渐西晒的太阳仍然炎热,衞海杰就感觉到不对。
有风,应该凉快才是。
可他站在阳台上,却是一点风都没感觉到,而树叶‘哗哗’的响动还不时会出现。
四下搜寻,总算是让他找到了罪魁祸首。
大樟树的后面,探出个脑袋,正是那个在安中家出现过的——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