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富作为周边村子的唯一一个先生，却也只是残缺不堪的传承而已。
至少除去风水先生这个行当，他主要还是得有其他门路赚钱生活，起码他养大儿女就是靠的老实种田种地...
衞海杰拜入其门下，不禁感叹，真他么简陋。
不说那些所谓的道观三两座，在深山之中扎根，山下有田，山上有果...
哪怕是一个可以练武习文的场所也好吧，都没有。
桥富住着的小房间都是用杂物间改成的，祖师爷石像都挤在里边，别提多窘迫了。
他的儿子女儿，对他那套根本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支持，特别是当他年老了之后，恨不得看着那些鬼把戏就烦。
所以，衞海杰的第一课，其实是自习。
方法由桥富给出，让他自行找地方练。
衞海杰要做的，先是去找一些草药回家捣碎收集汁液，这些草药并不罕见，相反只是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野草而已。
其中有一味疳积草，生长在田埂或靠近水域的地方，农村有很多家长都会掐一些嫩芽回去合着碎肉蒸熟，给患有疳积的小孩吃，效果很显著...
还有鱼腥草、牛草根之类的几味，衞海杰短短一个上午，便笼统一起弄了十来斤。
当然，他用来‘练功’一次消耗不了这么多，主要是他嘴馋了，多余做成凉菜...
......
柚子、枇杷这类果树，是很神奇的物种，不知道为什么，民间总是流传着它们的叶子能够洗涤身心，去除邪祟。
总共近十味药，衞海杰洗干净家里的地坎，这是老房子拆掉后挖出来的，一般农村家庭每户都有，用来捣碎一些五谷或者其他，很方便。
地坎是石质结构的，有百来年历史，前段时间野佬他们就是跑老房子挖这些玩意儿，有些人真会把它们当古董收。
这些草药除了常见以外，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味很冲！
怎么说呢，就好比榴莲柠檬臭豆腐伴成沙拉，总之光闻味就极易引人舒适。
好在衞海杰不需要吃下它们，只是每天需要午休时间用棉布浸湿这些汁液，敷在眼皮上，然后等待所谓的关闭阴阳眼。
他也曾好奇的问过师父，是吸取这些草木中的日月精华吗？
是否需要七七四十九日？
答案显然不像他猜测的这般，桥富甚至懒得去解释，只表示这是前人传下来的，不要问这么多为什么。
衞海杰搬了张竹椅，躺在二楼客厅，外边微风偶尔吹进来，正是个午睡的好地方。
还别说，这些药液敷在眼皮上，清凉清凉的，很舒服，如果能够适应钻进鼻端的气味，那就更完美了。
第一天尝试，从下午的两点到四点，衞海杰硬是没睡着！
在竹椅上翻来覆去的，好几回还被竹篾的缝隙夹到了头发，痛呼出声...
无奈，但也算是完成了一天的量。
桥富交待的便是每天两小时，直到双目若有感应，便是能够自如收放阴阳眼了。
至于何为感应，桥富也说不上来，毕竟他年轻时曾专门修炼，什么牛眼泪、黑狗血的试来试去都没效果...
总之都是老人言，他也是听来的，办法归纳了很多种，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衞海杰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没怎么细心培养，这才刚刚拜师，权当是用来当小白鼠，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起身后，衞海杰先是洗了把脸，再把棉布也搓洗干净，晾着留待下次再用。
不得不说，桥富给的这个配方有点东西，即便是他用清水搓了好几遍眼皮，还能闻到残留的那股味道。
能不能对阴阳眼有效先不说，首先能驱蚊是肯定的！
恐怕时间长了蚊子都受不了!
而对于衞海杰自己的感受来说，眼睛睁开后的确很舒服。
在白天的时候，特别太阳底下，眼睛都很容易困乏；而他敷了两小时之后，看什么都觉得异常清晰，有一种目力见长的错觉......
拜在桥富门下后，还有一事得到了解决，那便是前段时间交给他的那本古书。
经桥富讲解，他才知道书名叫做《天地无用录》，主要是记载一些灵异之事，及处理针对方法。
这算是合了他的心意，正中下怀。
十六岁的年轻人，为什么拜师村里的鬼仕佬？不就是沉迷于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嘛！
古书中的字体其实不复杂，属于篆书写法而已。
但奈何小先生衞海杰吃了没文化的亏，字认识他，他不识字。
这些东西只能从头开始学，下午他便要去一趟轮胎厂，进书店逛逛看有没有篆书字典，有的话买一本回来慢慢查...
......
去轮胎厂就需要用车，用车那就是羊圈属于第一选择。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赚了点钱，野佬和毒鬼换着花样买菜买酒，老四高兴终于不被混吃混喝的同时，也有些疲累，白天要放羊，晚上还得陪这帮狗肉喝到半夜，第二天重复...
是吃好喝好了，可睡不够啊！
这几天老四把羊赶上山，太困就找对方睡觉，这样一来有好几只羊跑远了，爬到高处他都没法赶回来。
虽说不至于就这么丢掉，以后也能找回来，只是心里中念想挂记，不是滋味。
毕竟这些羊都是钱呐...
说起这些，老四还有一个无奈，他不好阻拦别人来羊圈喝酒，一是羊圈在山边，本来就阴气重，需要人气。
二呢，就是所谓的朋友兄弟，你要是经常走动，那么关系自然就好，有什么事需要只要招呼得当都好说，自己方便也与人方便；但要是你让人感觉到嫌弃意味了，说疏远便疏远，为点小事得罪朋友，实属划不来。
这里的无奈，主要是针对酒肉朋友。
今天羊圈煮一条大草鱼，足有十二三斤，也不知道野佬他们哪搞来的，毒鬼还买了一辆沙地四轮摩托，这玩意得几千块，真舍得。
衞海杰就是开这辆四轮摩托去的轮胎厂的那条街，别说，回头率很高。
印象中的书店很快找到，衞海杰刚停好车，还没等他转身进店，就看听到街上想起一阵公交车喇叭声，急促的按了好几下。
他望过去，恰好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不时回头的欢笑着奔跑横穿马路，被迎面而来的公交车轧在车底！
一时间他差点惊呼出声，亲眼见过车祸的人都应该知道，遇到这类刺激性大的事件（目睹车祸、坐过山车、打架等等...），人体内的肾上腺素会分泌，帮助应激，反应会不自然的表现得很大。
上一秒还鲜活的小孩子，瞬间便成了车轮底下的一堆肉泥，心悸程度直接拉满，衞海杰急忙转过脸不看，甚至因为那画面有些恶心干呕。
缓了几秒后，他感觉好受了些，回头再看过去....
刚才因为撞人停下来被围观的公交车呢？
地上的血泥呢？
原本让衞海杰有些不适的画面消失了！
而在他愣在当场没想明白的时候，远处街道尽头转角，一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公交车，正距离他几百米，一点一点的驶近...
旁边摆青菜的摊点，一个菜贩正在给顾客称重，无暇顾及身后的两个儿子，他们正打闹着往马路上跑......
衞海杰看到这些，脑海中似乎想明一些关联，但又捉摸不到那一思灵光。
他只能短暂的暂停脑中思想，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在两个小孩打闹靠近路边的时候，用身体挡住他们。
两个小孩都还只有接近但不到一米的身高，原本欢笑着追逐，哪想一下子不小心撞到了人，由于小孩子都怕生，这会儿正怯怯的抬头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很多的大哥哥...
衞海杰尽量的保持笑容，生怕下一秒两个孩子会哭出来，要是让他妈的家长认为自己欺负小孩就麻烦了，得掰扯半天。
这时，他身后的马路，6路公交车缓缓驶过，在这拥挤且窄的马路上，弯弯绕绕的避开街道两边乱停乱放的车辆，去往下一站。
“哎哟...一下子不注意就乱跑，不听话...打死你们去！”卖菜的女人这时候发现两个儿子跑开了，赶紧追出来，往回来的时候还边骂边作势要打，与很多家庭教训孩子的方式一般无二。
这个女人也没多看衞海杰，估计她还不晓得刚才是这个年轻人拦住自己的孩子吧！
而衞海杰却带着笑意看着女人将孩子拎回去，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懂非懂，好像悟了，又好像什么没发生。
粗浅点说，就是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算是好事，做好事真不错，感觉...有点小爽啊！
而没过多久，衞海杰突然脑脖子后面冒出冷汗来，有些后怕。
与这为数不多的成就感伴随在一起的，是先前公交车撞人的那一幕，几近真实，回想起来，都找不出任何漏洞，置身其中完全不知虚幻真伪。
如果没有先看到的那一幕，自己还会拦住这两个小孩吗？
等等，我为什么要去拦？
我是怎么知道的？
预知未来？
走到书店门口，衞海杰没有着急进去，点了支烟，仿佛在召唤刚刚跑丢的魂，久久不能平复。
他不知道这怎么回事，甚至，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先看到了将要发生的离奇一幕！
是真的不敢相信，除非，再来一次？
衞海杰摇了摇头，烟雾在鼻腔翻转，以最大的马力输送进大脑神经，替他安抚那颗受惊的小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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