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摇了摇头:“不,不一样,你现在在京口大大地有名,又是几届武斗大会的魁首,现在无论是天师道还是刁逵,都是想控制这里的,但要控制这里的企图,都几次给你破坏了。”
说到这里,刘穆之叹了口气:“我最近打听到,这回让天师道在这里行动的是会稽王,也是刁逵的后台。他们是很可能勾结在一起的。那天你羞辱了刁逵,几乎同时,赌坊就在这里建立了,你觉得这是一个巧合吗”
刘裕的心微微一沉,这会稽王乃是当今皇帝司马曜的亲弟弟,也是东晋建国百年来,第一个能身居尚书仆射这个宰相之位,分世家之权的实权王爷,若是这天师道真的是他派来京口,那隐约间就有与谢玄分庭抗礼的趋势了。
想到这里,刘裕脸上笑容渐渐地凝重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道理,要是天师道或者是刁逵能通过打击我来在京口立威,也是事半功倍。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因为怕了他们,就不来赌场了吗?”
刘穆之叹道:“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男人不能沾的一个是赌,一个是嫖,一个伤你的身,一个毁你的心,沾了这两样就完了。我们京口之所以一直民风纯朴,就是因为多年来没有这个赌场,也没有妓院。现在要是这些都来了,京口还是京口吗?你就这么缺钱,非要靠赌不可?”
刘裕的心中一阵感动,黄赌毒不能沾,这个道理哪怕是在一千多年后,经受了现代教育的人都有很多不明白,可是刘穆之却有这样的意识,若不是自己两世为人,只怕也早就跟刘毅一样,自以为有赢的把握,脑袋一热就上了,最后落入人家的千术陷阱之中,输个倾家荡产。而刘穆之肯这样提醒自己,真不愧是最亲近的朋友。
想到这里,刘裕沉声道:“胖子啊,我也不瞒你了,我早就看出这个赌场来者不善,背后想必有什么阴谋,现在姓刁的逼我们一**十石粮,京口没几个人拿得出来,又突然来了这么个赌场,我看,恐怕是妖道跟狗官勾结,想要逼京口人欠下赌债,最后卖身为奴,这些天我在赌坊不是真的为了钱,而是要观察这些事,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赌场妓院这些东西,毁了咱京口的纯良质朴之风。”
刘穆之笑了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不是真的陷进去赌钱,而且,如果你的担心是真的,那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带头跟刁逵作对的你。一定要小心,这赌场背景的事,我的岳父也在查,他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就别冒这个险了。”
刘裕摇了摇头:“不,胖子,你岳父只能查这妖道背后的势力,却抓不住他们出千耍滑的证据,而这些证据,只有我亲自来这个赌场,看准机会亲自出手才能抓到。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应该给你岳父足够的武器,这样他才能上书朝廷,斩断这些伸向京口的黑手啊。”
刘穆之笑着点了点头:“大英雄,在你拯救天下之前,起码得先填饱肚子,明天我老婆的娘家有喜事,我们一起去吃顿好的吧。”
一个时辰后,七里村,刘裕家。
萧文寿看着对面的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小裕,明天开始,你还是不要再去赌场了吧,听说不少人输了钱,在这种时候你要是调查那赌坊,这些人是不是钱都追不回来了,到时候恐怕反而会恨上你,娘实在是担心你啊。”
刘裕微微一笑,抬起头:“好的,听娘的话,刚才胖子也和我说过这事了,他岳父也在追查此事,明天开始,我先暂且不去那赌坊了!”
萧文寿的脸色一变,转而喜色上脸:“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刘裕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世家大族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和护卫,查起这种事可比孩儿强多了。好男儿应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不应该流连于赌场青楼,即使是为了查获证据,也会惹人非议的。”
“毕竟,孩儿现在不是捕快也不是衙役,这不正是娘一直教孩儿的吗?哦,对了,明天胖子的娘家有喜事,要我一起去跟着喝喜酒呢?”
萧文寿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江家有喜事了?我怎么没有听说?”
刘裕的脸色一变:“什么,江家这回没有公开这个消息?”他这几天一直在赌坊转悠,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但听到萧文寿都不知这门喜事,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刘穆之的祖上是汉高祖刘邦的庶长子,齐王刘肥,但到刘穆之这一辈的时候,已经败落得差不多了,可是虽然刘穆之家里很穷,但他家里还是有不少祖上留下的藏书,加上其人从小勤奋好学,熟读诗书,在京口算得上是有名的才子,也正因此,他才敢于堂而皇之地在五月五出去晒肚皮,以示自己肚里有货呢。
两年前,刘穆之这样出来晒肚皮的时候,被早就听到了他名声的贵人看中,这个贵人名叫江敳,是曾担任过西晋黄门侍郎,写过著名的徒戎论的江统的孙子,而江敳父亲也曾任东晋的国子祭酒(国家大学校长),算是有名的文人家族。
江敳的长女江倩文自幼立过誓,非才子不嫁,对于那些喜欢谈玄论道的世家子弟,并不是很看得上,两年前江敳在这京口郡购宅置地的时候,正好路过遇到了刘穆之,交谈之下,发现这个大肚子的年轻人满腹的才华,深为异之,而江倩文本人也出了几道试题,被其轻松化解。
由是江家小姐芳心暗许,而江敳也在查清了刘穆之的家世之后,同意了这门亲事。毕竟在这个时代,结亲之事还不是如后世那么势利,只要有个士人身份,哪怕暂时贫寒,也不会被彻底断绝亲事。
但是刘穆之毕竟没有什么晋身之道,江敳本人现在也不过是个空有虚爵的散官,在乡闲居,刘穆之更是因为无人引见,屡屡碰壁,只能落得个在京口郡成天骗吃混喝的下场。这点上,倒是和怀才待沽,但是因为家人的拖累而无法从军的刘裕,有几分相象。
只是江家就算现在无官一身轻,也是连续四代都身居高位了,从江统开始一直到江敳,全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与刘穆之的地位可谓天差地远,这门亲事当初就遭到了江家内部的极力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