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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茶就这么点点,全被老道夺了去,好在几名主妇制的茶好了,萧钦之回去又打包了两份,朝着学堂奔去。
今天休沐,学堂里空的很,胖老八定是不在的,唯有五弟萧遥十年如一日的坚持着,萧钦之透过窗子喊道:“五弟,崔先生呢?”
“在钓鱼!”萧遥捧着书道。
“钓鱼?”萧钦之喃喃,走到了临水的一侧,只见水榭上铺着一张芦苇大箪,崔老头斜躺着,腰部支着一张小杌子,身旁一壶茶,身前一根黄竹鱼竿。
萧钦之蹑手蹑脚走去,生怕瞎跑了崔老头的鱼,又得挨上一顿骂,只小心的沏上一壶“清茗茶”,斟好茶,放置于一旁恭候。
崔老头钓的专注,不察身边人,但见水面上的鹅毛浮漂用力点了几下,定是水中的鱼儿咬钩了,崔老头大喜,即刻扬杆,却是空空如也,忽见萧钦之在一旁,言道:“难怪没钓到,原是被你个混小子吓跑了。”
萧钦之惊为天人,明明就是崔老头扬杆急了,鱼儿还没将钩吞进嘴里,还甩锅给他,却也不争,拿着崔来头的鱼竿,言道:“等着,待会就给你钓一条来。”
“呵呵,老夫一上午就等的这么一条,还被你吓跑了,你道嘴说说,鱼就上岸了?”崔老头习惯的端来茶,让了位,又道:“若是钓不到,中午,你就只能看着老夫用餐。”
萧钦之不屑一笑,起身去路旁上揪了一把鲜嫩多汁的芳草,扎成一个团,扔进了水中,用的饵料也是鲜嫩的芳草叶子,余下便是耐心等草鱼来。
崔老头觉得有趣,还未见过不下钩钓鱼的,端着茶水随意饮上一口,不禁眉头一拧,看向了手中的茶,再品上一口,顿觉得不凡,又饮一口,甚是惊喜,言道:“混小子,这是什么茶?”
“清者,人也;茗者,茶也,故名清茗,刚制出来的,特送与先生尝尝。”萧钦之嘘声道。
“老夫怎从未没听过?”崔老头纳闷道。
“没听过就对了,古法新制,只此一茶。”萧钦之小声道,忽见飘在水上的鲜草有动静了,定是草鱼来了,萧钦之将挂了鲜草的鱼钩放到草团边上,定定的等。
草鱼贪吃,见到嘴边有零碎的鲜草,张口就吞,拖动着鱼线,萧钦之立即扬杆,草鱼嘴角吃痛,使劲摆尾跑路,一人一鱼开始僵持。
“先生,快取抄网来,这鱼有些大。”萧钦之竖着杆子,利用黄竹的腰力卸掉鱼的冲击力。
“什么抄网?”崔老头也不知。
“竹篮也行,要大。”萧钦之一面控鱼,一面言道。
便是后世的pe线,尼龙线或者大力马,也没有直接提几斤重的鱼上岸的,倒不是说鱼线不行,而是提的鱼儿嘴角吃痛,一用力,容易豁口。
不消一会儿,草鱼被熘的没了力,又被拉出水面,呛了几口水,翻着白肚子漂在了水面,萧钦之将草鱼拖到水榭边,俯身用大竹篮抄起鱼儿上岸,一掂量,不下三、四斤,两人吃足够。
鲜鱼须得现吃,只需少许蒜子,椒与一些香菜,撒上一些盐,用湖水煮就行,还得感谢张骞,从西域带回了这些配料。
湖风阵阵,临水近天,人在水榭上舒心怡然,一张小食桉,一老两少,分食一条鲜鱼,就着一壶酒,自是逍遥自在。
饭后,躺在水旁,饮上一杯清茶,安然小憩,更是妙不可言,崔来头临睡前,问了萧钦之一句话:“清茗茶自用还是获利?”
萧钦之答道:“量小自用,量大获利。”
崔老头指着水里的草团,已然不见了踪影,言道:“草鲜,鱼多,不复寻。慢藏诲盗,冶容诲淫。”
萧钦之明白了,心有所思,京口刁氏,晋陵北地五姓联盟,貌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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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钦之因要忙着读书,且族长不知因何事耽搁了,已经去了数日,还未归,故将“清茗茶”之事,全部托与六叔。
六叔一听千道人与崔先生都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便组织起了人手,两天就将小茶园全部收割了干净,总共制得了几斤新茶。
除此之外,六叔还谴人去周围有种植茶株的人家购买,不要主人家出力,乃是萧氏自己人采摘,全部按照自家的标准,几天操作下来,又得了几斤。
后六叔又听萧钦之准备赠茶给谢太守,需要附赠一套别致的青瓷茶具。
两汉时,青瓷已经开始出现,至西晋得到了较多的发展,大多附以华丽装饰,凋刻花鸟虫鱼,然工艺不行,看起来粗制。
东晋时,青瓷工艺提升了不少,时人审美也变得朴素了些,以实用为主,不似西晋时的华丽,但还远远达不到唐朝的工艺水准。
萧钦之画了一张图,乃是后世紫砂壶的形状附有几只小瓷杯,比之现在的青瓷高脚鸡首壶,或者深口鼓腹窄圆底的青瓷,又简约了不少。
离武进最近的青瓷窑,是会稽钱塘一带的越窑,从两汉三国时期,一直烧至现今,闻名遐迩,萧钦之托六叔定制十套茶具,乃是一笔大花费。
六叔为了能家族利益发展,忍着痛,谴人带着图纸,即刻去钱塘定制,另着家中木匠精心打造十套金丝楠木盒子,此时期楠木并不珍贵,取材也容易,不过后续在萧钦之的要求下,没有给盒子上绿沉漆,火云纹,只留下楠木原本的纹路就好。
既然“清茗茶”讲究“清醒自然”,那最好是“一清到底,茶清,茶具清,盒子清”,如此方才能相适配。
族长在三月二十日回来了,因其老友刁论在从建康返回京口的途中,故等了几日,族长表明了是为了萧氏晋升士族而来,得到了刁论的支持,且手书一封。
族长本欲次日就去晋陵寻谢太守,得知萧钦之搞出了“清茗茶”,又得到了千道人和崔老头的大力好评,而定制的茶具还未回,因而暂时稍作等待。
从武进至钱塘,可直走丹徒水道,过太湖东侧,一路南下,沿途经过晋陵,无锡,吴郡,华亭,吴兴,海盐,余杭,渡江至钱塘,轻舟快行,一来一去至少十余日方可,外加瓷器塑形烧制,少说也要半月时间。
族长还未等到瓷器从钱塘来,却有信笺自曹娥江畔北来,寻到了正在“苦读”的萧钦之,一艘小舟靠在西津渡,来人是陈韫之遣来送礼的小厮。
三月二十二日,正在学堂读书的萧钦之,听闻陈韫之自会稽谢氏来信,还赠了许多珍贵的书籍,欣喜不已,心想陈韫之应该在他姑母家做客。
陈韫之在信中问萧钦之病可好了?学业如何?书单上的书读了多少了?准备何时去吴郡求学?
萧钦之让小厮暂歇一晚,次日赏了一千钱,带回了一封信笺,言道:“自无锡一别,甚是想念,韫之兄于晋陵之信,已收到,因不知送与何处,故不得回信。在无锡伤寒致使生病,因得吴郡名医救治,不日便好,归家后,从家姐抄录的千卷书中,得了书单上的大部分书籍,后又从千冰道人那里将余下的书籍补足。”
“韫之兄好自在,在下羡慕不已。唉——我最近苦矣,整日与苦为邻,日日见苦,上午在道观学‘玄’,下午在学堂学‘儒’,夜间有家姐伴读,一刻不停有人看着,实乃蚊子附在了蛛网上——动弹不得。”
“不过,因祸得福,学业有所得,书单上的书籍已背下一些,想来至六月清荷盛开之际,应是可以背诵完书单,届时会启程去吴郡徐博士门下求学。”
“韫之兄所赠之书,已收到,然时机些许不对,本欲赠“清茗茶”回礼,乃千冰道人赐名,其常言此茶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清者,人也;茗者,茶也,乃茶中之王也。种植条件异常苛刻,一需靠山,二需近湖,三需早清年份。采茶也十分讲究,须得在薄雾的早晨,日出东方,红而未出之际,天地灵气聚而未散之时采取,早一刻,灵气不足,迟一刻,灵气流失。还须得明前采摘,且千株茶树择优百株,百株择优十芽,十芽只取一芽一叶,粗细长短需一致,方为佳品,余着只能作为此等茶饮。”
“及此,韫之兄可是恼我吊人胃口?哈哈,非也,且稍等几日,待我谴人送与会稽,届时韫之兄可邀人共饮此茶,只需注入热水,便可幽香自来,通身舒骨。”
“不知韫之兄在会稽留至何时,若欲回建康,走水路需途径武进,可靠岸西津渡,前来做客,我必扫榻以待。”
四月三日,六叔派去钱塘定制瓷器的人回来了,且有意外之喜,带回了足足二十套烧至好的茶具,另有钱塘人士李跃之随行。
这套茶具简约朴素,却小巧实用,就是出自李跃之之手,他祖上世代烧至青瓷,因实在喜爱这套茶具,又听闻出自名震三吴的萧钦之之手,故特来随行拜会,想获得应允,以后也可烧至这套茶具。
萧钦之自然同意,只是言明,此套茶具出自萧氏,不可说是出自越窑,余下任其烧至售卖,卖的越多,萧氏不费一兵一卒,凭白得了声望。
随即,萧钦之谴人将精心准备好的“茶礼”送往会稽谢氏,楠木盒子里面铺上了一层柔软的锦缎,置放一套青瓷茶具,以及一盒“清茗茶”,另附五言诵茶诗作一首。
同时,族长谴人将四份“茶礼”送往其余四家,自己则是持“茶礼”当即出发,前往晋陵,拜见谢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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