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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临街的一间雅阁,支着隔窗,可看到街上来往之人,时至傍晚,阵阵清风带来了一丝凉意,萧钦之与赵长吏对桉而坐。
萧钦之取出“清茗茶”礼盒,赠予赵长吏,言道:“赵长吏长居官身,见多识广,小子孤陋寡闻,贫野乡村之身,无甚可拿的出手的,正好今年家中有新茶产出,承蒙千冰天师赐名,故希赵长吏不嫌弃,还请收下,以全了小子一番心意。”
“哦?”赵长吏来了兴趣,忙问道:“可是上回舆卿兄来时,所带的‘清茗茶’?”
萧钦之笑道:“正是‘清茗茶’,明前所产。”
“哈哈——倒是有口福了,上回饮了一回,过后念念不忘,唔还特意厚着脸皮去找太守讨了一回,岂料太守言道:你来讨,他也来讨,价值万钱之茶,早不多矣,这最后一壶茶,便分饮之。”
赵长吏又问道:“此番前来,可给太守带了?”
萧钦之感激道:“带了,带了,随从去取了。”
“那唔就不客气了。哈哈——”赵长吏接过清茗茶,迫不及待,招来了酒楼的侍者,欲要饮茶。
高档酒楼,一般设有专门的茶侍,精通茶艺,其当即取来了专业的饮茶工具,木碾,茶勺,茶扫等,萧钦之打开金丝楠木盒子,取出了青瓷茶具,以及被蜡封好的装茶木盒。
“取一盆温水来。”萧钦之道。
不一会儿,茶侍端来了一盆温水,萧钦之将青瓷茶具,一样一样置于温水中,轻轻酌洗,蹭亮泛着亮光的青瓷茶具,简约而精致。
再打开蜡封的装茶木盒,一股清香飘出,赵长吏伸手招来一些香气,言道:“嗯,不错,就是这个香。”
茶侍用茶勺取出一些茶,欲置于木碾中,茶膏一般都是用碾子碾碎,通过煎煮加料而成,却是被萧钦之制止了,言道:“无需碾茶,只需注入热水即可。”
茶侍好歹也算见多识广,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简单的饮茶方式,憋着心里的疑问,按照萧钦之的指示,一步一步来。
待青瓷壶中茶泡好,萧钦之在一一斟茶,泛着幽绿的茶水,夹带着扑鼻的清香,一种迥然不同的饮茶方式,倒是让茶侍开了眼界。
赵长吏兴起,对着经常服侍的茶侍言道:“饶你奉茶这么多年,怕是也没见过,今日你运气好,便赏你一杯茶。”
茶侍端起陶制茶杯,饮完一杯后,忙不迭问道:“赵长吏,敢问这是何茶?”
“‘清茗茶’,太守言其值钱万余,你可知,你方才饮的这一杯,已是你一月之薪。”赵长吏哈哈笑道。
茶侍恍然大悟,惊喜道:“原是此茶啊,近日有所耳闻,今日幸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看了看萧钦之,见其风仪不俗,心想这位小郎君约莫是最近传为‘凰鸟寻夫’的萧氏小郎君了。
躬身言道:“小人见过萧郎君,有一问,不知可否释惑?”
萧钦之示意道:“何事?”
“此茶虽好,然价格昂贵,我等小民常以茶为乐,心生向往,却是望而生畏,不知可有我等小民食用之茶?”
“‘清茗茶’,以明前最佳,雨前上佳,而雨后炒青可入寻常家。从明年开始,寻常之家便可食之。”
“如此好矣!”
有刁、颜、戴、杨、萧等五家大规模种植茶株,想来‘清茗茶’不出三年,产量一定会上来,届时明前,雨前的高档茶只会专供士族高门享用,而雨后的普通茶自然会流入市场。
而一旦“清茗茶”的炒制技术流出,定会在晋陵郡引起一阵潮流,那时,普通人家获取会极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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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族长来晋陵找谢太守之事,赵长吏作为跟随了谢太守几十年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的,萧氏重回士族之列,不出意外,就在年底。
由此,赵长吏不免联想到,一旦萧氏回归士族,想以萧钦之之才,定然会在北人团体中,得到重视,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此提前结个善缘,也是极好的。
“三月太湖雅集,当时钦之生病,未能参加,唔当时多有惋惜,然现在看来,倒不失为一桩幸事。”
萧钦之一听就明白了,言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场病来的及时,却也来的妙,是小子运气好罢了。”
赵长吏惬意的饮着茶,心里寻思道:“萧钦之小小年纪,说话严丝合缝,分寸得当,且暗含深意,寻常士族高门子弟远不及,不若再指点一番,结个大善缘。”
对着茶侍道:“萧郎君远道而来,且先上几道拿手好菜,一壶酒。”
茶侍点头退下。
赵长吏又道:“钦之此次而来,可谓恰到好处,再迟几日,怕是就见不到太守了。”
萧钦之道:“本欲去吴郡徐博士门下求学,路过晋陵,遥想太守多有照拂,三月赠手书字帖,此乃大恩大德,故先来拜见。”
“徐藻徐博士,学识渊博,倒是求学的好去处,然其门下多吴地翘楚,钦之当小心才是,清谈交流即可,大可不必起争执。”
“小子悉听教诲,来时家中长辈,也亦如赵长吏一般嘱咐过,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怕有些麻烦会找上门来,三月无锡行,小子莽撞,无意得罪了华氏与程氏,此番去吴地,不免多有担忧。然常言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才显我辈之义气,若是届时麻烦寻上门,小子自是不惧,定不会辱了我北人颜面。”
说到此处,萧钦之话题一转,接着道:“赵长吏也知,小子得罪了程氏,略有担忧,谢太守升迁,按理说,乃是程郡丞接任,想来程郡丞自是大人有大量,不屑于小辈嬉闹,但就怕其族长子弟年幼,借势欺人,如此真是一件麻烦事了。”
赵长吏意味深长的说道:“钦之所言不虚,唔与程郡丞共事多年,其高风亮节,自是不会在意你们小辈嬉闹,即便是接任了太守之职,想来也会约束族中子弟,不可仗势欺人,钦之过忧了。”
萧钦之心里不禁长吁一口气,赵长吏虽未明说,却是已经在话里言明了,太守之职位,不是程郡丞接任。
聪明人往往点到即止,此谓之“智慧”,萧钦之回之一笑,暗含谢意。
酒楼的菜,陆续在上,赵长吏与萧钦之就着一壶澹酒,一边食用晚餐,一边谈笑风声,至半途,忽有浊吏来报,戴县令到了郡衙。
赵长吏命浊吏人引戴县令前来酒楼,又命酒楼撤去了小菜与酒,重新准备一桌,然萧钦之心里却是明悟了,戴县令即是胖老八的舅舅,其是武进县令,在这个时候来晋陵,怕是在走赵长吏的门路。
赵长吏是谢太守之心腹,既然谢太守继任谢尚之职,水涨船高,赵长吏自然也会随谢太守一道升迁,那么晋陵郡的长吏一职,自然就落了空。
在等待戴县令前来之时,赵长吏点拨道:“毗邻县吏萧辖乃是你三叔,唔听闻其任职期间,一直兢兢业业,有目共睹。近几年,郡府本欲调任你三叔回武进,离家近些,然一直未找到接替你三叔之职位人选,故一直拖拉至今日,说来也是惭愧,唔马上要迁往他处,更是有心无力,唉——”
萧钦之哪里还不明白,赵长吏这是在提示戴县令升迁后,武进县令职位自然就空了,在人事调动没确定之前,萧氏应该要走走门路,萧辖可借此向上一步,一个萝卜一个坑,否则被别人占了,怕是又要等很久。
官场升迁,能力是其次,更多的是靠人际关系,赵长吏给萧钦之生动的上了一课。
萧钦之心里定下了计策,躬身言道:“赵长吏,小子方才饮茶过多,须得方便方便。”
赵长吏含笑道:“去吧,顺便在楼下等会,引戴县令一道上来。”
这是给萧钦之提前与戴县令单独言语的机会,否则三人当面,有些事私下里可行之,却是绝不能拿出来说的,萧钦之领会了,再次躬身谢过
满谷已在取好了礼,在楼下候着,萧钦之急匆匆下楼,找到店家,要了纸笔,快速写了一封信笺领着满谷去了外面,嘱咐道:“满谷,你听好了,回渡口另租一艘快船,即刻赶回武进,将这封信笺交予六叔,然后再回晋陵,渡口等我。”
满谷点头明白,将谢太守的礼放下,带着信笺,奔向了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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