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雨杰从梦中醒来，向外望了望，发现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生机。昨天的事情依然萦绕在脑海里，包括在镇守使府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就像烙印一般，刻在了记忆当中。一个逝去多年的夫人，竟然能够让丫鬟不惜冒着触犯家法的风险当众提及，然后又追随而去。想必她生前一定是个随和的人吧，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忠实的奴婢呢？
他离开房间，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想看看厨房那边，下人们都在准备什么早餐。可是，当他路过周雨晴的房门时，却发现里面似乎有光亮。好奇地走上去向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有人影在动，便小声呼唤起来。门小心翼翼地开了条缝，周雨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钻了进去。
“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没怎么睡，昨天一天事情太多了。加上张妈死得那么蹊跷，我哪放心得下啊。”
“没事的，姐，你这时候需要多休息。这只是个意外而已，不用那么害怕······”
“意外？自从端午节之后，我就不相信有意外这种说法了。看你参与得那么积极，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系吧？”
“没有，没有，姐，我只是碰巧知道而已。昨天到镇守使府，指挥使给了我一百大洋。我存到银号里就花了大半天，回来之后正好看到张妈死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要不然的话昨天晚上我就得跟着孙乾志走了。”
“不知道最好，这座公馆确实是是非之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千万别不知天高地厚瞎打听，不然的话······”
“我知道，放心吧。现在还没天亮，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到了晚上，怕是要熬夜的。”
“算了，反正睡不了多久还得起来，一堆事情呢。你起来这么早，又是因为什么啊？”
“那个，我······”
周雨杰不敢说自己是因为思绪太多睡不安稳，努力想着借口。但周雨晴却笑了笑，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行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你这个样子，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我都多大了，姐，还提小时候的事？现在除了大小姐那边需要我应付之外，其它的事情还真不想参与，也没那个资格参与。”
“有些事情他们连家自己都掰扯不清楚，咱们这些外人就更不要多说话了。”她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了，便对他说，“你到外面去看看吧，兰香这个时候应该马上要过来。她不希望你老到我这里来。”
“为什么？”
“怀孕之后很多事情都不如以前方便了，她不想让你看见我窘迫的样子。”
“这有什么？我还能嫌弃亲姐姐不成？但你毕竟是大少爷的姨太太，确实不能太随便了。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周雨杰没有告诉她二姐明天会潜入公馆的事情，因为他想给大姐一个惊喜。而且，张妈死了之后，公馆里的气氛和环境和以前都不太一样了，明天能不能让人来拜年都是个问题，所以提前说了也没什么用。既然这样，还不如找个机会出去和二姐碰个头，商量一下，顺便送点吃的东西。
天色渐明，丫鬟下人们也苏醒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刚出门不久，兰香就带着毛巾和木盆到了姐姐的房间里，随时应对突发状况。正厅那里丫鬟是最多的，备好茶水，点心盒水果之后，便开始擦拭家具和地板，以免让主人看到不干净的场面。他溜了一圈，正找不到有什么机会出去的时候，突然迎面碰上了吴婉月，立刻收起自己无所事事的状态，毕恭毕敬地向少夫人问好。
“周雨杰啊，你起得可够早的。连大小姐现在都还没醒呢，你已经穿戴好在这里遛弯了啊？”
“少夫人，我只是随便转转，看哪里有需要帮忙的就过去帮一下。对了，公馆里还有没有需要出去采购的事情？我可以帮那些丫鬟提提东西什么的。”
“我看，你是想借机出去逍遥自在吧？”吴婉月打量了他一下，笑着说，“昨天刚出了那种事，今天没有许可估计是不能出去了。要是你还没有事情做的话，跟我一块到厨房里看着吧。”
“到厨房里看着？”周雨杰挠挠头，问道，“看什么啊？”
“自从昨天的事情之后，老爷下了命令，厨房里做的任何一样东西，从制作，出锅，再到送上餐桌，都得让家里人实时看着，就怕有人暗中再下什么东西。老爷也是害怕了吧，不想让历史重演。”
“历史重演？您不会是想说······”
吴婉月知道自己又说漏了，和昨天在城外的情况一模一样。那次之后，自己在老夫人的威逼利诱下把事情都给说了，心里知道大小姐肯定会恨上自己。不过这件事说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让老夫人知道这点往事全公馆都传开了，保不齐会拿谁开刀。那样的话，自己无依无靠，又不受宠，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那个，没事，刚才那个你就当我没说。反正我一个人去也是没意思，咱们两个正好聊聊天，消磨一下时间。”
“少夫人，您能屈尊邀请我已经很荣幸了，有什么安排我照做就是了，不用这么客气。”
“哪里哪里，你现在可是为连家立了大功的人啊！加上大小姐对你还挺有好感，没准以后······”
“您说笑了，少夫人，咱们一起到厨房去吧。”
两人都有不敢提及的地方，这么一来二去，心里差不多也明白了。到了厨房里，闷热的环境让他们俩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但也不敢离开，只好坐在那里端着架子，面不改色盯着干活的下人。等到天彻底变为白昼，整座城都从沉睡中苏醒的似乎，连洪和林月淑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启程离开公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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