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连合平捂着脑袋,怎么也想不通父亲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明明这个周雨杰用一辆马车把大小姐带出了城,丢了连家的面子,然后那匹马还受了惊,把大家都给吓一跳,差点酿成惨剧。非但没有处罚他,反而还给了他带枪的权力。整个连家只有自己可以在兰汇城里带枪出行,回到公馆里也必须解下来放好。这样一来,公馆里有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了。可是自己是兰汇的镇守使,他算什么啊?这要是传出去,又会引起不少非议。望着车窗外的街景,连合平只感觉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没有半点生机。
由于父亲第一站并不想去镇守使府,所以连合平只得让其他人员去府里,自己跟着家人先回公馆。刚刚进了大门安稳下来,连合臻就和母亲和吴婉月说起刚才周雨杰用枪打中马腿的事情,还加了不少自己的幻想,跟说评书似的,逗得林月淑哈哈大笑。不过,他并没有这个心思,而是直接上了楼,走到书房找父亲说出自己的想法。
“父亲,您为什么要让周雨杰带枪?他可是······”
“我知道,他是烟帮分子,被合安给收编了。”
“您,您原来认识他?”
“真以为我对兰汇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别忘了,这座城的基础可是我打下来的,交给你们兄弟两个管只是锻炼一下,还真以为能瞒过我?”
“没有,没有,我们哪敢瞒您呢?只是我有点顾虑,这个周雨杰毕竟是这么个底细,万一对大小姐,对咱们家有图谋,手里有枪岂不是······”
“要不说你年纪轻轻,光在外面打仗,这种事都不了解呢。他能想办法带臻臻到城外,就说明他忠诚。看到自己姐姐有难,毅然挺身而出,这是有人情。这样的人,我怎么能不放心呢?”
连洪坐在书桌后面,安静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的表情。很显然,自己这个说法并不能让他满意,乍一听起来也有些太过天真。不过连洪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准备对他和盘托出。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您可能有自己的考虑,但是我还是觉得您的决定有些草率。一旦周雨杰在兰汇城里随意杀人,借口对咱们家有威胁,到时候抹黑的是咱们家的声誉!”
“随意杀人?你看他那样子像是那种人吗?连打个鸟都不敢开枪的主,你告诉我他会杀人?合平,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你手下那样,爱好和平的永远是大多数。”
“是吗?我还真没怎么接触过爱好和平的,打打杀杀习惯了。”
连合平坐在旁边一张椅子上,拿起杯子想要喝点水,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不耐烦地往桌上一放,弄出刺耳的声响。连洪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睛瞪着他,示意不能在自己面前做这种事。知道自己犯了错,连合平立刻站起来道歉,同时走出门去,让丫鬟沏一壶水过来。
“对了,父亲,我大哥那里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现在那里已经封山了,冰天雪地的,那帮土匪什么都没有,只能活活饿死。不过咱们这里物资也有些紧张,不一定能支持他在外面耗太长时间。所以我准备年后发电报,催促他早点进攻,得胜之后快点班师,免得继续在那里耗粮耗钱。”
“消耗有这么大吗?不会后勤这块又有人在······”
“你是在说我私吞自己家的钱粮吗?”连洪突然变了调门,吓得连合平汗毛倒立,不停在那里道歉。
“没有,没有,父亲,我只是,只是······”
“真不知道我给你发的那些电报你是不是都当成废纸给扔了,一点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父亲,我真的是忙忘了,失口乱言,请您原谅我!”
“哼,瞧你那个样子,紧张兮兮的。赶紧坐下吧,我还有别的事跟你说呢。”
看到父亲的气消了,连合平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回了自己刚才坐的那把椅子上。正巧这时候丫鬟进来,准备给他们俩倒茶。他见状,直接走上前把茶壶接过来,示意由自己来倒,让她离开书房。只是,由于不常做这种事,他倒茶的样子异常生疏,甚至和倒酒一样,把茶水倒得溢出了杯子,引得连洪的讪笑。
“好了好了,你赶紧把茶壶放回去,听我说吧。”他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报,一边看一边说,“最近江元那里好像出了些事情。彭月生自封为江东指挥使,把兵权也给拿下了。好像原来掌管大部分军队的是一个姓龙的师长,然后不知为什么,突然被撤职查办,然后就给枪毙了。看来,这家伙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那江元那块就非常危险了。原本彭月生控制着盐政,手里有大量的金钱,现在又掌握了兵权。如果他决意要进犯的话,随时可能会利用自己的资源招兵买马,购进先进的武器。而咱们兵力空虚,很难抵挡住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想让合安早点肃清后方威胁的原因,彭月生和咱们迟早要有一战。刘石川去世没多久,他儿子偏安一隅,不敢跟咱们联合,也不会跟他们联合。吴胜泰这里,我倒是有联合他的想法,只是最近他一直暗示我停止对北荒的进攻,免得侵害到他的利益。哼,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匪性!”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先过好年再说!辛苦了一年,总得放松一下不是吗?难不成,你打算这时候干活?”
“没有,没有,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突然的转折让连合平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连洪已经离开了书房,下楼到客厅去了。他开始后悔到这里来跟父亲说话了,不仅没有改变想法,还出了不少洋相,搞得自己一身冷汗。父亲说得也是,大过年的,怎么着也该放松一下,于是他紧跟着下了楼。然而,刚踩到一楼的地板上,就看到了一幕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