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连合安来说确实有点过于刺激了。本来营救行动失败，就已经很让他错愕了，现在突然面对亲人的发难，他第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雨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就你这样的懦夫，我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这次确实是我办事不力，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现在说要跟我解除关系，我实在没法理解。”
“咱俩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完全凭你一厢情愿把我弄到你的身边。之前我认为你是个男子汉，对我和俊山都很好，所以我才死心塌地跟着你。但现在我发现，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再和你生活下去，我觉得恶心。”
“恶心？你是这么看我的？”连合安抓住周雨晴的手腕，面色铁青，“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
“没人说过，那就我来说。”周雨晴挣开他的手，喊道，“连合安，你以为你还是原来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少爷吗？早就不是了！你现在就是条断脊之犬，早就没有骨气了！”
“你闭嘴！”
“我说得有错吗？那么多人为了保护你们连家的实力，被那个土匪残忍杀害！你要是个男人，就应该奋起反抗，把吴建刚他们赶出北都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什么有朝一日。”
周雨晴越说越气愤，感觉自己的胸膛快要炸开了。要是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不说连合安会有什么反应，她自己没准就一时冲动了断自己了。于是，她长舒一口气，转身离开书房，慢慢走下楼去，叫过兰香收拾起行装来。
整整两个时辰，公馆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走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发出来。连合安瘫坐在书房里，仔细回想妻子说的话。自己这几年来对吴建刚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比那个齐斌还要听话，似乎已经习惯了当一个附属。但即便如此，换来的也只有猜忌和针对。他心里知道，摊牌的时候应该快要来临，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可这个契机，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连长官，您······”
他突然抬头，发现李光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面前。愣了几秒后，他想起早上营救失败的事，一下子来了火气，站起来质问道：
“你还好意思过来？谁让你们那么晚才到的？”
“我们已经尽力了，实在是赶不上！而且我刚打听到，那个王烁昨天夜里就已经死了。”
“什么？王烁早就死了？”连合安问，“是被他们用刑给逼死的吗？”
“不知道，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既然如此，你又过来想干什么？”
“是陈华让我来的，他有话想跟您说。”
这个名字，让他已经快要消下去的火彻底燃了起来。连合安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叫陈华的家伙，所有人都会平安无事，自己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现在自己正愁不知道怎么发泄，这个人就主动要找自己。连合安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能轻饶了陈华。
到达陈华家时，已经是晚上了。连合安让副官在外面看着，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他就发现整个院子十分杂乱，像是被洗劫过一般。影壁也被砸坏，旁边还有摔碎的瓦片。慢慢靠近正堂，连合安隐约发现里面有个人影，正跪在地上，背对着自己。
“景川，你终于来了。”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啊？”连合安故意问道。
“对不起，这次我们失败了。”
“失败了？你说得真轻巧，可笑我以前还那么信任你。”
“放心，我自己犯下的罪，自己会承担责任。只是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
“兰溪和小敏被我送到乡下去了，也不知道能撑多长时间。如果你愿意管她们的话，就帮忙接济一下。不愿意的话，就随便处置。我只希望，她们别再落到吴建刚手里。”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连合安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却又不好直接问。但紧接着，子弹上膛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想干什么？”
“不用紧张，景川，我只是想交代一下后事而已。”
陈华说着，从黑暗处拿起一把手枪，慢慢顶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所以，这是你谢罪的方式吗？”
“没错，我之前说过，救不下他们我以死谢罪。况且我做了那种事，也没脸活着了。叫你过来，就是想求你保护我的妻子和女儿。”
“我自己的家人都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你觉得我有余力保护她们？”
“反正别让她们再落到吴胜泰手里，我就死而无憾了。”陈华扭过头来，“要是你实在恨我，就派人了断她们了。我宁愿她们死在你手里，也不愿意让吴建刚再凌辱兰溪了。”
“你的意思是，我恨你，所以会杀她们？”连合安咬着牙说，“我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吗？”
“你不会，但是吴建刚会。”陈华认真道，“这几年有许多无辜的人死在他手里，这些血海深仇都还没报呢！”
“我知道······”
“景川，你是连家的希望，更是所有北都百姓的希望。假如你不站出来，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起来反抗吴建刚。我们所有人，心底里都是向着你们连家的。”
陈华回过头去，长叹了一口气。连合安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道：
“好吧，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妻子和女儿受到威胁。至于其它的，我自有打算。”
“多谢连长官，陈华此生已然无憾。以后，再为长官效力吧。”
连合安不愿意看到那种场景，悄悄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正堂。十步之后，一声枪响回荡在整个院子里，他不由得一怔，整个人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任凭那些回忆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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