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她对连合安念念不忘,我不就成炮灰了吗?”赵阔海苦笑起来,“这么一看,雨晴真有点红颜祸水的意思,有多少人都因为她丧命了。”
梅副官欲言又止,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该不该附和。毕竟这是长官的家事,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好在赵阔海并没有逼着他表态,重新拿起电报开始端详起来。
“别说,这帮家伙办事还挺周全,没让她们发现我在监视她们,真是······”
“不过,长官,现在兰汇的情况不太好,咱们还是要有所防备。万一被连合安抄了后路,咱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这个我当然清楚,所以要用最快的时间解决西凉这些土匪,然后杀个回马枪,把连家的余孽一网打尽!”
不过,真到了战场上,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西凉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赵阔海的想象,三路进攻全部受挫,双方僵持在了边界处。一连几天,他都在训斥手下作战不力,不然早就可以打过去了。加上兰汇的事情牵扯着他的精力,赵阔海开始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虽然前线一直努力封锁着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北都的公债市场上出现了剧烈波动,自然有懂行的人能推断出战事的情况。传到兰汇时,都已经是延后的旧闻了。
“姐姐,你有没有听说前线的情况?”连合臻满脸兴奋地凑到周雨晴身边,小声说,“好像他吃了亏呢。”
周雨晴浅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打得好坏我又没法干涉。”
“你和他更熟悉,所以我来问问你。要是他真的,被打败了,会不会朝无辜的人下手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合臻。”她扭头说,“担心赵阔海受了挫,回来拿你哥哥和你开刀来出气,对吗?”
“因为现在都在传他可能要吃败仗,我就害怕他会迁怒于我们。”连合臻紧皱着眉头,说,“我可不希望是因为这种理由被害死。西凉那些土匪早就是我们家的手下败将,他没本事打不过,就拿我们出气,真是······”
“好了好了,现在不还没打败仗呢吗?你这么着急,只怕是给自己惹麻烦啊。”
“我早就是麻烦缠身了,还怕多一点麻烦吗?无非就是不想死得太窝囊罢了。”
周雨晴看说服不了她,也不想再浪费口舌,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连合臻自言自语了一阵儿,觉得口干舌燥,也就不再说了。但这时,她发现周雨晴今天心情好像不错,似乎有高兴事,便来了好奇心,准备旁敲侧击一下。
“姐姐,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啊?”
“你怎么知道有好消息?”周雨晴的眉眼掩藏不住内心的笑意,“学会察言观色了?”
“这还用学吗?你都快笑成一朵花了,我想不看出来都难啊!”
“医院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有批西药要到兰汇。梦欣的病有救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连合臻眼里也放出光来,“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还怪想这丫头的呢。”
“我没记错的话,梦欣是你的干女儿吧?”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连合臻的额头。
连合臻点了点头:“没错,姐姐,是我和梦欣自己定好的。雨馨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她怎么可能会怪罪你?你们之前本来就是聊得来的朋友,有你在,梦欣也不会缺失母爱。”
“母爱?我还真没觉得自己能做好母亲这个身份。”连合臻咽了一口唾沫,自嘲道,“你马上要有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了,而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周雨晴心里一沉,想起前两天和兰香闲聊,说起公馆里的厨房最近总有一些药渣,不知道是谁熬的药。结果来给自己检查的郎中不小心看见了,追问自己是从哪里弄来的,才知道是避子的汤药。那种药服用时间长了,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只有窑子里的妓女,才会用那种药。
“合臻,你不会是······”
“姐姐,我之前说过,我这辈子只会爱雨杰一个人。他不在了,我留着这身子也没有用了,干脆毁掉,不让别人占了便宜。”
“你是说,赵阔海他对你······”
“我委身给他不过是权宜之计,怎么可能让自己怀上他的种?你们是青梅竹马,以后的好日子还多得是。我喜欢的人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周雨晴没有说话,坐在那里看着连合臻,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面前这个女孩子承受了太多她不该承受的东西,仿佛所有苦难都压到了她一个人的肩膀上。或许,正因为她是连家的大小姐,有着高贵的出身,所以跌落下来受到的伤痛,要比一般人要大上许多。
“其实,姐姐,我挺羡慕你的。不争不抢的,什么事也都看得开,运气还那么好,想要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你怎么会觉得我运气好呢?”周雨晴不愿意自己被误解,连忙反问,“我当初还羡慕你从小就锦衣玉食呢!”
眼看要争论起来,连合臻主动制止了话题,离开了周雨晴的房间。她已经没有多少能说话的人了,不想再跟周雨晴谈崩,那样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她离开公馆,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寻找着可以消遣的地方。不管是戏院,剧院还是电影院,她都没什么兴致去。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一趟圣约翰医院,看看自己的干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但还没进租界,就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迎面朝自己走过来,嘴里念念有词的,好像在咒骂着什么一样。
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个医生认出了她,喊道:“哎,你不是连合安的妹妹吗?”
连合臻身子一颤,以为又是那些取笑自己的好事之徒在骚扰自己,都没有看清是谁在喊自己就想逃开。结果刚要走,她的手腕就被什么人给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