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不公
锦葵起身的时候发现汪淮正在为她端来早膳。
驿站里头的早膳样式简单,无非清粥小菜同些干粮,而汪淮端来的却是样数颇多,锦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柔柔开口:“你昨夜没睡?”
汪淮手上的动作一顿,面上浮现出一个浅笑,他上前揽住他的小姑娘,把额头抵在她肩上。
“就知瞒不过你。”
他的小姑娘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太过熟悉,饶是汪淮自认妥贴,也逃不过锦葵那对别人懵懂,对他却格外敏锐的目光。
锦葵也回抱住汪淮的腰,埋在他怀中的时候,发现他身上透着淡淡皂角味道。
现下不是沐浴的时候,他这反常的举动,定是昨日又去做什么危险事情了。
汪淮见她同那狗崽儿一般在他怀里嗅来嗅去,倒是忍不住轻声哼笑。
“做什么学那狗崽的样子,我昨日回上京了。”
把人抱到自己的腿上,汪淮拿起桌上还温热着的点心,掰下小小的一块送进小姑娘口中。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想了想柔声道:“连生传了消息,说是昨日动手的人已经查到。”
“我回去处理一番。”
锦葵闻言并没有问汪淮如何处理的,她知汪淮心中有数,便从不问他官场上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对究竟是谁想对汪淮不利有些好奇。
“昨日动手的可是小皇帝?”
汪淮摇摇头,把桌上的白粥轻轻吹了吹,拨开锦葵想要接过碗的手,也不理会小姑娘微微噘着的小嘴,继续喂她。
拗不过汪淮,锦葵只好张嘴,任由这人动作。
“谢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既然我已经决定远离上京,他便不会再来招惹我。”
拿出巾帕为锦葵擦了擦唇边,汪淮才又淡淡出声:“是户部左侍郎范沛。”
锦葵闻言有些惊讶,她从未听过这人,也没听汪淮说过曾同他有什么过节,她拧着眉,颇有些疑惑道:“他为何要这般做?”
汪淮闻言先是一顿,可想了想后,觉得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有些事情也该同小姑娘讲讲了。
“范沛之子曾被我捉拿下狱,颇受了些重刑。”
“可是那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锦葵心中,汪淮虽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但她知道汪淮并不是个残忍嗜杀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究其因果,都是有些由头在的。
不过这次汪淮倒摇摇头,盯着怀中人的眸子淡淡道:“倒也没有。”
见小姑娘眨着圆润的眸子,其中除了有些不解外,并没有厌恶害怕,甚至连质疑的情绪都没有,汪淮不由浅笑出声。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般,改日他把她卖了,只怕她还会乐不得地说自己做得好。
抱住人狠狠吻了几下,汪淮才哑着声出口:“这范沛于我卓家也算有些仇怨,若非那范沛之子犯到了我的手中,我本也没打算动他。”
她同汪淮是正经过了婚书的,那婚书上头的名字写的便是卓敬尧,可她却从未问过汪淮入宫之前的事情。
有些事情过去便过去了,又何必追根究底,总归他二人现下如胶似漆,相互依存和和美美的,又何必再提起过往?
不过汪淮若是愿意同她说,锦葵自是十分
抱住汪淮的脖颈,锦葵轻轻在他下巴上亲了亲,等听见汪淮哼笑,她才也跟着笑了起来。
汪淮低头抱着人,拿过小姑娘的外衫,帮她穿了上去,一边动作的时候,一边同她讲起了卓家。
“我本家为登州卓氏,卓氏世代富足,在登州颇有名望。
卓氏历代族长都颇有手腕,是以生意做得大,还曾做过十几年皇商。”
“财富这东西,易惹人眼红。
不知从何时起,登州市井之间传言,说是卓氏一族有一可进一出百的聚宝盆。”
“原本就是不知哪里传出的玩笑话,我卓氏一族并无人放在心上。”
“那时候的卓氏族长为人豁达,广交天下,他乐于赈贫济乏、安民济物,在登州也有活菩萨的美名。”
“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氏族只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流言而人亡家破。”
锦葵听到这,不由直起身,她拧着眉,实在无法想象汪淮口中的事实。
见小姑娘这一副惊骇的模样,汪淮淡笑:“族中有个旁支子弟,在外醉酒后说卓氏确有一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
“他这一番话倒是坐实了那流言,彼时登州知府的小女婿,太仆寺常盈库大使便以卓府勾结山匪为名,直接带了府衙官兵抄了府。”
“那所谓的山匪,也就是卓府中养的一群文人墨客罢了。”
卓府养了那些人许久,供他们吃穿,供他们笔墨,让他们那一群穷酸可在登州过上一等一的日子,可昔日府衙抄家的时候,最先站出来指认卓府勾结山匪的便是他们。
汪淮眸中一凛,随即微微敛目,不想让锦葵看见他眸中的冷意。
“那太仆寺常盈库便是范沛的妻舅,卓府的事他也沾了三分。”
锦葵抱着汪淮,心里疼得发颤,她抿着唇,好半晌才出声:“你那又怎么会……”
知道小姑娘想问他怎么会进了宫,汪淮把锦葵按在他怀中,摸着她细软的长发道:“家中父母兄嫂被害的时候,我去蓬莱县参加县试去了。”
“后路上发觉有人暗中追捕,我身边小厮便顶了我的名字去投案,他给了我机会让我去父亲好友那里求助,我本想去京中告御状,倒是没成想还没进到那人府中,便被他拉去发卖了。”
锦葵狠狠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揽着汪淮的脖子,在他怀中屏住呼吸。
她的心太疼了,特别是听见汪淮用这般淡漠的语气说出当年的事情。
那话中未尽的意思,让锦葵觉得呼吸困难。
她知道汪淮十岁出头的时候便进了宫,十岁出头的汪淮可以去蓬莱县参加县试,可见当年的他绝对称得上一句少年神童。
可是他……
这般优秀的人,就为了那子虚乌有的流言,那存着兼济天下之心的卓氏一族长,就为了一个旁支子弟的醉后胡言,而前程尽毁,命丧黄泉。
这等不公,实是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