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射杀
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王敏芸身后的流民同村民都吓得噤了声。
一群人似是被她的疯狂所震慑,俱都缩着身子不敢上前。
有那胆子小的,在她动手的时候就惊慌跑了出去。
莫说这些村民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就是那些一路艰难走到辽东的流民,也被她吓得措手不及。
不过是想讨些粮食,不过是想活命罢了,他们本也不是多么凶狠凶恶之人。
若非如此,也不会同这安东村的村民一起等在这里。
弑父这种事情,他们真真也是第一次遇见。
“呵。”
王敏芸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泪水同鲜血混合在一起,她面上一片狼藉,显得分外狰狞。
“作何这般逼迫于我?
你作何要这般逼迫于我?”
嘶哑的声音在夜间响起,王敏芸抱着肚子上前,狠力地踢打王举人的尸身。
可她到底是双身子的人,不一会儿人便没了力气,只瘫坐在一旁呜咽哭嚎。
曾虎在一旁也看得呆了,他倒是没想过跟自己同床共枕的人这般心狠。
“锦葵,我劝你一句,还是把你家中银钱同粮食交出来,这样我也可放你一条生路。”
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王敏芸面上还带着血泪,只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显得无比蠢货钝可笑。
也不知是不是杀了两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如今的王敏芸颇有种自己可敌万钧的气势。
亲眼看着有人在自己眼前弑父,锦葵也着实愣在当场好一会儿。
只是待王敏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锦葵才颇为厌恶地轻轻抿唇。
“王敏芸,你如今倒是疯魔的厉害。”
举起手中竹弓,锦葵音色中带着冷厉,她始终觉得王敏芸虽然心肠狠毒,但她腹中的孩儿是无辜的。
且她肚中的孩儿,还是曾珠的子侄。
因此她再三忍下王敏芸的挑衅。
可如今看来,这人如今已经失了理智,疯得厉害了。
“无论我家中有什么都同任何人没有干系,旱灾前,我为村中囤粮挖井,出了一次又一次的银钱,可你又做了什么?”
“你纠集村人同流民为难于我,不过是你存有私心罢了。
可你莫要忘了,你就是死,到了那黄泉路上,你也还是欠我八两银子买身钱。”
“下辈子,你记得来寻我,给我做牛做马吧。”
果然,王敏芸听见锦葵提起那八两银钱的事情,就如同疯了一般,挣扎着捧着肚子上前。
手中的镰刀还在滴血,王敏芸的动作并不利落,笨重的身子在夜间就如同诡异的妖物,狰狞而令人胆寒。
锦葵微微垂眸,原本对准王敏芸眉心的箭,终是微微向下。
微弱的破空声传出,王敏芸身子一顿。
肩膀处传来一阵疼痛,她低下头看着肩头上那如同小儿射出的把玩弓箭一般,哼笑起来:“锦葵,你用这等东西,便想要吓唬……”
拔下肩头上带着血渍的利箭,王敏芸正准备张口嘲笑锦葵异想天开,用这等破东西也想伤人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木了起来。
“唔……”
她想要发出声音,却发觉自己口齿不清,口中的舌头也好似没了知觉一般。
曾虎见状不好,便上前扶住王敏芸,见她肩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渍不是鲜红色,而是泛着黑的暗红,才知她是中毒了。
口中不甚含糊地说着些什么,可没有一个人能听懂。
他抱住倒在地上不住抽搐,七孔流血的人,痛哭流涕。
王敏芸腹中是他今生唯一可留下的血脉了,若是王敏芸身死,他曾家可就绝后了。
男人的哀嚎声响起,柳述看得心中发酸,他正准备上前却被申春拦了下来:“柳大夫,无论您打算救大人,还是保肚里的,都晚了。”
东厂研制的毒,说见血封喉,就必定不会给你喘息,让你有能被救下的机会。
很快,倒下的王敏芸面上便泛起点点黑斑,那黑斑一点点扩大,逐渐蔓延至全身。
原本王敏芸腹部还在蠕动,但很快便没了生息。
锦葵没有去看,她怕自己会心软。
如今这等时候,是万不能心软的。
人身上俱都留有兽性,饥饿是催化獠牙同利爪的条件。
若是今日她不能一举震慑住村民和这群流民,那日后她想要太平安稳便不可能了。
人心最不可控,在心存善念之人的眼中,你待他善,许是可种善因得善果,可在这群正忍受着饥饿,兽性占据人性之上的人眼前,善良同软弱没有区别。
她不再是还未及笄时候,那个胆怯懦弱的人了。
善与不善,总归要分人的。
王敏芸在曾虎怀中断了气,身下也很快流出一滩黑色血迹,曾虎看着蔓延出的那道黑色液体,忽然仰天长吼一声。
丢下王敏芸的尸体,曾虎从她手中捡过镰刀,直奔着锦葵而去。
申春提箭而起,锦葵却利落射出一箭,这一箭射在了曾虎的腿上,很快曾虎便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并非她嗜杀,而是她不能让申春出手。
毕竟曾珠同曾虎关系密切,她受申春同曾珠保护多时,不想让二人因她而受到牵连。
手刃妻舅这等事情,她是不能让申春去做的。
一支看着万分不起眼的小木箭,却连杀两人,这让平日还算淳朴的村民对锦葵升起了几分惧怕之意。
“我本无伤人意。”
锦葵还带着几分温软的嗓音淡淡出声,她站在锦家门前,手中握着那十分不起眼的小竹弓。
背后背着的,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毒箭。
“挖井囤粮,我自认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事情,而今本不会,也不该出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这不过源于你们的贪念。”
“我出银钱为村中建了粮仓,你们贪生怕死,连晚间出来看守粮仓都不肯。
江钺因你们而险些送命,你们却同断了村中生路之人一起围困于我。”
“此等做法着实令人心寒。”
村中人被锦葵的话说得有些过意不去,也不知是碍于她这番言语,还是她手中那要人命的木箭,又有不少人离开。
只是到底还有少数几个人留下,等着那些流民搅起暴乱,好从中捡些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