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孩子,多了有多了的为难,而少了却又有少了的尴尬。
庆顺帝已过而立之年,却至今只有一位大皇子和一位大公主。若是大皇子好好的,哪怕资格平庸一些,庆顺帝的心里也能够觉得安慰些。
可偏偏,大皇子却是那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他忧心不已。
一想到那些难缠的皇室宗亲,庆顺帝便觉得头痛,那些宗亲虽然并不能够动摇他的帝位,可是他们紧盯着帝位继承人的眼睛却是让他十分的为难。
若当真没有合适的子嗣传承,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究竟要如何传承?
齐王!
庆顺帝想到了自己唯一的同胞兄弟,又再次皱紧了眉头。
帝王之家,兄弟之间的感情从来都是脆弱的,甚至于兄弟之间很多时候都不是兄弟,而是敌人。
想到了齐王,又想到鹰卫报来齐王的最新消息,庆顺帝心有不甘的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之间却是已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还得有自己的后继人才是正道。
遥想当年,先帝对于齐王的偏爱偏宠,庆顺帝的心中隐隐还有着无可奈何的淡淡恨意。虽说当年齐王无心帝位醉情于诗书,而他也因为嫡长的缘故早早被立为太子,继而在先帝之后顺利登位。
可是,先帝临终之际看向齐王的目光,庆顺帝却是至今都未能忘记。
留恋不舍,甚至是还带着无奈的遗憾,先帝临终时候久久没有能够闭上眼睛,他目光盯着的方向正是齐王跪倒的方向。初为帝王的庆顺帝,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梦醒之际,心中泛起忐忑与不安,更有着对先帝偏心的怨恨。
若非因为他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若非为了向天下人展示他的帝王仁心,他如何能够将封他为齐王?又如何能够将富庶的苏州划为他的封地?
这些年,鹰卫的暗察虽然没能掌握到齐王不轨的证据,可是,庆顺帝对于齐王的怀疑从来都没有减少,反而是随着年月的流失更生疑心。
帝王的卧榻之侧从来都是容不下旁人的。
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行!
“先生,朕愿将大皇子托付于先生您!”
决心最后战胜了犹豫,庆顺帝终究还是对梅绍张开了口。尽管庆顺帝对于先生不足的大皇子已经不抱太多的希望了,可是在现下还没有其他的皇子之时,面对着梅绍,他还是抱定了一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
也许,梅绍先生见多识广,本领过人能够医治好大皇子的病呢?又或者,哪怕大皇子学不到梅绍先生的通身本事,能够开口说话也是好的啊!
虽说庆顺帝已经对大皇子不再抱有希望,可大皇子到底还是他膝下头一个皇子,也是眼下唯一的皇子,血脉相连的父子情还是让庆顺帝心中寄以期盼。
“大皇子?皇上……”
梅绍暗自猜测着庆顺帝是不是对于大皇子极为器重,否则他怎么会几次三番的提到了大皇子。而且,这会儿竟还说要将大皇子托付于他。
“先生,大皇子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孩子,朕,朕也是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够将他托付于先生了。”
梅绍心存疑惑,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庆顺帝却是打断了他的话,心中既是主意已定,虽是放软了口气,却是依旧带了帝王的不容质疑!
“大皇子他先天不足……”
庆顺帝与梅绍述说着大皇子的情况,心中感慨,面对着一脸深思的梅绍,放下了身段,由衷的请求道:“如今朕膝下唯有大皇子唯一一个皇子,天下人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朕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还望先生念在多年的情分帮一帮朕吧!”
大皇子,怎么会是这样的!
梅绍听到庆顺帝的话,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天下人都知道大皇子的存在,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大皇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皇子竟会是那样的。
如果不是庆顺帝亲口说出来,梅绍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又听庆顺帝说起大皇子是他唯一的皇子!
梅绍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否定,心头原本欲说的话又涌了上来。只是,待他听到庆顺帝提起了皇室宗亲,以及天下人的时候,他欲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小竹子的身世,天知地知他知,可偏偏庆顺帝不知,皇室宗亲不知,天下人亦是不知。
庆顺帝向来多疑,他若是贸然将小竹子的身世说了出来,若是他怀疑他别有用心,于小竹子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是要害了他的。
而且,一旦小竹子的身份公之于众,天下人尽皆知的话,小竹子又岂不是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了。
皇权,帝位,纵然小竹子无心去争,可是在别人眼里却又未必如此了。更何况他流落多年,一朝归来,那些皇室宗亲又岂能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身份。
梅绍虽知自己在外薄有名声,可是他更清楚他自己的那点儿名声在皇权之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皇上,臣多年流居他乡,实在是不习惯京城的生活,而大皇子尚且年幼,若是跟随臣的身边,怕是要多经漂泊了,臣只怕带不好大皇子。”
梅绍知道庆顺帝将大皇子的真实情况告诉了他,那么大皇子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接的了。
“先生不必担心,朕心已定,大皇子虽然宫中出生长大,但朕愿意让他随先生四处历练,先生不必担心他吃苦受罪。”庆顺帝再次开口将梅绍的托词打了回去。
实际上,自从决定请梅绍回京,决定将大皇子托付于他,庆顺帝就已经想好了让大皇子跟随着梅绍离开京城。
天下最难守住秘密的地方就是京城,大皇子如今越发长大,皇宫又从来都是尔虞我诈的地方,比起皇宫的安稳与享受,跟随着梅绍游荡他处虽然会吃些苦头,可对于大皇子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臣领旨!”
梅绍是知道庆顺帝的性情,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容人质疑的,所以大皇子之事他深知自己根本无法推脱。
只是,想到自己一心远离朝堂,不愿意卷入皇室权争之中,却不想先后二位皇子都与他有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