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陈掌柜,此人虽然长相凶悍,还一脸横肉,但毕竟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这二十大板下去,直接就昏迷,还连夜发起了高烧。
他那娘陈莹得到消息时已经是隔日清晨,拉着她那宿醉未醒的老公,急急直奔大理寺牢房……
陈莺年轻的时候很作,把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作成了如今这副德行。
她是陈家的么女,当初算得上最受父母宠爱,所以心气也高,一开始根本看不起她姐姐居然不是八抬大轿的嫁人,而宁愿入君侯府为妾。
陈家虽然是商家,但在洛阳一带也称得上赫赫有名,与当地的父母官关系也不错,她的父辈更是有意想将陈氏子女中有读书天分的孩子往仕途培养,为此不惜重金从都城请来有名望有能力的老夫子在家中教学。
自打那老夫子到了陈家,洛阳很多的官宦人家都来托情,想将自家的孩子送进陈家的私塾读书,所以陈莺一直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官家千金低上一等。
等她自己到了婚嫁年龄,又开始各种挑剔。
父母托媒婆不知介绍了多少适龄又门户想当的男子,她都挑三拣四的全给回绝了,她觉得以她的容貌、家世,怎么样也要选一个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至少身份得与她那君侯府的姐夫差不多,不过做妾她是不做的,一定要明媒正娶。
她母亲虽然觉得自己女儿哪哪儿都好,但深知自家商人的身份,如何比得上当官的人家,女儿的念头简直有些异想天开了。可她又无法,只得不断的苦口婆心劝着,不过当时陈莹年纪尚小,根本听不进去。
又过了几年,陈莺一直在等,也一直在挑,但始终没有等到她梦想中的那个如意郎君上门提亲。
这个时候,她的年纪已经过了女子婚嫁的黄金时期,再这般挑剔下去,怕就要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她爹她娘都急白了头,让她哥哥四处去物色,又写信托人带给彼时还是大姨娘的陈氏,让她替她妹妹张罗张罗,毕竟她在都城,认识有背景有才识的人多;若是她不便出面,可以让君士钊帮着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子,最好是官宦之家的。
陈氏接到信的时候,当时在心里狠狠把她爹娘骂了一顿,她妹妹拎不清,他们怎么也跟着糊涂。
都城有名有户的人家,谁会看得上他们洛阳城里区区的一户商户之家,还痴心妄想想要明媒正娶,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他们敢在信中说,她可没脸当面跟士钊提。
所以此事就这般被搁下了,这封信后来被她锁进一个木头盒子里,如今还在衣柜顶上藏着积灰。
洛阳陈家这边,陈氏父母迟迟未等到大女儿的回复,而陈家哥哥找的人陈莺根本看不上,在她心里估计也一直在希冀她姐姐那边会有好消息传来。
她想去都城,毕竟比起洛阳,那里才是天子脚下,是世间最繁华的地方。
这般又过去一年。
此时她的年纪,连以往愿意娶的人家都纷纷打了退堂鼓,那些曾托媒人来说亲的男子,或者早已娶妻生子,或者妾氏都纳了几房。
她父母奈不住陈莺的哀求,只得又写信给他们大女儿,询问究竟有没有合适的人?
陈氏这次只回了五个字:做妾都不要。
她父亲接到信,当场气晕了过去。
陈莺则是急红了眼,若是她那姐姐陈氏在当场,她肯定要上去扇她几个耳光。
——竟然敢如此羞辱她!
她不过就是当年她去都城给那君士钊做妾的时候,嘲笑了句自甘堕落,她如今竟敢这般对她?真是一点姐妹情分都不念。
她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扶着醒转过来的她爹回屋躺着去了。
她心里越想越气,不顾丫鬟的阻拦,自个儿要去找媒婆说道,她就不相信给足了那媒婆银两,还不给她物色个极好的相公来。
到时候她要让她那做人妾氏的姐姐看看,到底她陈莺是不是比她厉害,比她嫁得好,比她过得好!
这般想着,她已经自个儿出了陈府的门,她的贴身丫鬟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沿路打听,倒真给她找到了那媒婆的家。
媒婆不在,有个长得有些寒碜,大概二十来岁年纪的男人正坐等在四方桌那里,听到声响,男人回头看去,在见到她时,眼睛倏得一亮,然后速度极快的起身,不由分说拉住了她的手。
她吓得一阵哆嗦,反应过来后,又是踢又是踹还带了哭音的开始骂着。
她的丫鬟一见,直觉往外跑去喊人来救命。
等到那些街坊邻居随着丫鬟过来,发现男人正抱着陈莺在亲嘴,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毕竟这时代民风淳朴、思想保守,看到这种事哪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光明正大的细看,所以根本没人发觉陈莺的双手是被钳制着,头是被另一只手固定,完全是因为逃不了,才任由男人亲着。
“你这小丫鬟也真是的,小两口吵了几句嘴,大惊小怪的。”有人抱怨道。
“这红婆给人牵线搭桥,怕是这小两口拌了几句嘴,想来找她做和事佬的吧。”另一个人道。
“红婆不在,这小俩口倒是自己先和好了,哈哈哈……好了好了,走吧,我们就别多事了,杵在这还打扰人家。”
于是刚刚涌进来的一群人又纷纷都散了去。
小丫鬟欲哭无泪,完全不是你们讲得这样子的啊?她难道刚刚没有表达清楚吗?
看着那群街坊邻居一下全走了,她吓得要死,但还是仗着胆子想上去帮着自家小姐拉开那个寒碜男,奈何女子的力气哪抵得过男人,一下就被他挥了出去,后脑勺还恰巧撞在了桌角处,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那红婆领了个庄稼汉模样的老头和一个干瘦的小姑娘进来的时候,正巧见到那个寒碜男人还在意犹未尽抓着陈莺亲着。
“夭寿哦,好你个曹大锤,你,你,你……”红婆吓得一向贼溜的嘴皮子都开始哆嗦的说不出完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