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玻璃镜照着清泉水——嘴里不说,心里明白着呢。
杨嫣神色微微变了变,但没让人瞧出异样,轻叹道:“嫣儿......嫣儿命薄,本没想过嫁人,但今日外祖母突然说,爹爹有意让她帮我寻门亲事,过几日便要带人过来相看......”
君元晔不语,端起丫鬟刚刚上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盛玥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学着君元晔端了茶杯,安心当听众。
杨嫣继续道:“嫣儿知道,外祖母和爹爹都是为了嫣儿好,可是嫣儿......”她轻轻吁了口气,“嫣儿真的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
“你想让我帮着劝劝祖母?”君元晔问道,“但,若我没记错,再过两月,你应该要满十六了,想来祖母并不是一时兴起。”
“不,不,嫣儿岂会让表哥去做这难人。”杨嫣忙摇头道。心里却慢慢浮上了一丝甜意,表哥居然记得她的生辰。
君元晔抬眸看过去,不明白她言下何意:“所以表妹需要我做什么?”
杨嫣勾唇笑了笑,却没敢真将心底的心意说出来,说道:“嫣儿想求表哥到时帮嫣儿打听一下那人的人品、学识......”她说这话倒也不算骗人,若到时真的到了不得不嫁人的时候,至少她杨嫣要嫁的也是个文才武略样样都不输表哥的人。
君元晔微挑眉:“祖母看人一向是厉害的,她为你选的人无需担心。”
“嫣儿自是知道,怎么会怀疑外祖母为嫣儿选人的用心。”杨嫣忙紧张的强调道,“只是......只是怕有的品性......只有从那人所交的朋友才能看出,所以嫣儿只是希望到时候表哥若是方便的话,便帮嫣儿探查探查外祖母为嫣儿选的人所结交的朋友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盛玥轻轻呢喃道。
没想到杨嫣对看人还颇有独到的见解,她也蛮认同她的看法,有时候,‘某些人’隐藏的很好,但从他所结交的朋友却能真切的看出这人的品性。当然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但大致便是这个意思,否则这谚语不会流传至今。
君元晔瞥了她一眼,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勾了勾,看向杨嫣的时候已恢复正色,道:“可以,我会让罗安留意。”
“谢谢表哥。”杨嫣赶紧福身行礼,又不失礼仪的朝盛玥也微福了下,“谢过表嫂。”
盛玥摆了摆手:“我一点忙都没帮上,怎好担表妹这一声谢,愧不敢当。”
杨嫣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若不是表嫂宽宏大量,表哥岂会答应帮我?所以一定要谢的。”
盛玥呵呵干笑两声,这种虚伪的应和场面一向不是她擅长的,也打心底抗拒,所以别什么话都没有接,怕继续下去没完没了的客套。杨嫣这姑娘一看就是这个中好手。
“若无其他事,我和你表嫂还有事,便先离开。”君元晔站起来,道。
杨嫣自然不阻拦,她找他来的目的既然没办法达成,再留他也无意。
总归还有机会的......
“那表哥、表嫂慢走。”杨嫣语笑嫣嫣恭送道。
盛玥跟着君元晔往门外走,经过杨嫣身边的时候,正巧眼神不自觉对视了下,她微微勾唇笑着点了点头。
杨嫣笑着回礼,只是谁都没有发现那笑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
夫妻两人再次出了祥安堂,君元晔本想提议继续刚刚未完的行程,但此刻太阳已经完全挂在头顶,虽是秋日的烈阳,却温度依旧炽热,十八只秋老虎发起威来还是不容小视的。
他心里有些纠结,自家夫人羸弱的身子到时若是热着了可比不得寻常人。
“爷,我先回桂禺居了。”盛玥却突然开口,替他做了决定。
他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岔路口。
“也好。”君元晔语气淡淡的道,眸中却闪着隐隐的不情愿。
盛玥指了指前方:“罗安找你。”
是什么令他心情浮躁到竟没发现不远处的罗安?盛玥不自觉的注视向他的双眸,那里却寂静得如无波的水面,瞧不出一丝涟漪。
她猜不透,毕竟若是因为杨嫣的事,他不会到此刻才如此反应才对?
两人没有沉寂太久,罗安见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屁颠屁颠跑了上来:“少爷、少夫人。”
“什么事?”君元晔敛了眸子,偏身看向他,问道。
罗安道:“礼部的王大人来了。”
“今日他不用去早朝?”君元晔似有不满的反问道。
罗安嬉皮笑脸道:“刚下早朝,这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此刻正在扶笙阁外书房等着您。”
君元晔无奈的看向盛玥:“夫人......”
盛玥忙打断他:“爷,你有事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要不,你随我一起回扶笙阁?”君元晔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说完他一怔,见到盛玥也露出震惊的模样,他反倒心里闪过一抹坚定。
“我......我回桂禺居......”盛玥道,心里却早已没有章法,但越是不自信越会强调自以为充分的理由,“你要忙正事,我跟着去不合适......对,我回桂禺居了,爷慢走。”
——回扶笙阁!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其中包含的寓意,只有盛玥和君元晔心里清楚。
不管是那天意乱情迷的那个吻,还是此刻意有所指的话,她隐隐能猜出君元晔的意思——他,想与她做真正的夫妻!
但她的心很乱,一直理不出头绪,或者说一直在逃避。
在盛府的时候......
从盛府回来的一路上......
她其实都曾经下定决心,给自己、给君元晔一个机会,一个属于他们爱情的机会。
可是回到君侯府。
前有香芸虎视眈眈,后有杨嫣话有所指,还有.......或许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冒出要爬君大少爷床的女子。
她防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