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醒了?”小荷在床侧开心道,“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杨嫣微微点了点头,此刻屋内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再无其他,所以她也就懒得继续装昏迷。
小荷端了茶杯,将她小心翼翼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然后一点一点喂她。
杨嫣喝了几口,便摇了摇头:“够了,放着吧。”
小荷应道:“是。”又问道,“小姐,您想靠着坐一会,还是继续躺着休息?”
“躺着吧,免得人突然闯进来......”杨嫣道。做戏也得做全套。
小荷点头,将茶杯随手放在床矮柜,然后小心的将杨嫣重新扶躺下,嘴里忍不住念叨:“小姐,不是奴婢说您,您对自己下手也太重了,奴婢以为您就是做个样子,最多划道口子......没想到,您竟然划得这般深,奴婢看到真是吓得差点魂都没了,若真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啊?”
杨嫣顺势躺下,眼睛望着床顶的纱帐,道:“我心里有数。”
若真只是轻轻划道口子,又如何会得到想要的效果?
她的确抱了一丝赌徒的心态,不成功便成仁。
如今的她,死了又何足为惜?!
每每回想那天之事,日日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不忍祖母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只怕早撑不住......
但突然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祖母有意让表哥纳她为妾,她死寂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意动,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来她竟还会对人世有留恋。
她喜爱表哥,那颗爱慕之心,从年少萌动便从未停止......若真能成为表哥的女人,便是妾氏,她也甘愿。
可是她已是残破之身,表哥会介意吧?
今日她得知祖母邀了表哥夫妻一道用早饭,想来多半是为了她的事,所以她早早便寻机过来探听下虚实。她打发了门外的丫鬟,独自站在那,屏息听着......
果真,表哥想都未想便直接拒绝了祖母。
她心脏慕得一痛,唇角不自觉咬出了齿印,连一刻都不愿多待,转身跑了出去......
她不甘心......
如果不能成为表哥的女人,余生将有何期?
不!
这次,她不能再傻傻等待,再被那可笑的命运玩弄......她要自己争取,争取一个幸福的可能。
眼角的泪滴随着夏日清风飘落而下......
而心中的那个念头也越来越坚定。
——她要赌上自己的性命,给自己这段情一个结局。
一回到屋,她便交代自己的贴身侍女小荷,接下去需要她帮忙做的事,以及之后该说的话。
小荷一向是个伶俐的,立马就反应过来小姐此举之意。
主仆两人商定后。
小荷便退到了门外,面上装出一脸担忧和心急,让其他丫鬟认为小姐情绪异常,好为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事打好铺垫。
没多久,她就听到屋内一声闷响,她想都没想便推门闯了进去。
其他丫鬟还在疑惑小荷今日太过莽撞,但突然就听到了她在屋里头传来的尖叫声。
其他丫鬟闻声,立马蜂拥而至,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小姐,各个目瞪口呆。
而这个时候,小荷却似乎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赶紧吩咐进来的丫鬟,指着一个让她快去找大夫,又指了另一个去通知老夫人她们。她自己则取了早准备着的白棉布,将杨嫣割伤的手腕给绑了起来,希望能减少出血量。
她轻轻唤着杨嫣:“小姐,您还好吗?您同奴婢说句话,您别睡过去啊。”她一开始听到小姐说这个计划的时候,以为小姐只是要做做样子,在手腕上意思意思划道小口子,竟没想到小姐会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倒叫早有心里准备的她都免不得吃惊,所以刚刚她的那声尖叫确是发自内心。
杨嫣闭着的眼睛微微颤了颤,似乎呢喃了一声。
小荷将耳朵凑近她唇边,听到她低声说:“我没事,还能撑住,一切按计划行事。”
小荷不着痕迹的嗯了一声,她一脸悲切的故意又唤了好几声:小姐,醒醒之类的话。
刚刚被她指使去唤人来帮忙的一个小丫鬟,带着几个粗壮婆子跑了进来。
小荷泪眼婆娑的抬眸,让她们赶紧帮忙将小姐搬移到床上,又借口自己晕血,让小丫鬟帮忙按着那个伤口。
将几个婆子打发后,她赶紧找出柜子里的老山参,剪了一片,放进小姐的口中,让她不至于因失血过多,到时候失了意识。做完这些,她只能焦急的盼着大夫和老夫人快点来。
如今小姐‘假戏真做’,她真怕会出什么意外。
杨嫣用簪子往手上割的时候,还忍着一丝剧痛,但等真的开了口子,开始流血,她却觉得那处手腕已经完成麻木。她的意识随着血液的流失正在一点一点溃散,身子开始越来越冷,她从来不知道,当自己身子里的血液逐渐流走是这样的感觉。
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努力让自己撑着意识,她知道,一旦陷入昏迷,她可能就真的去阎王殿报道了。
小荷给她口中塞了参片,微微有些草本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她总算又有了些精神。
当外祖母和表哥到的时候;当盛玥给她包扎,按着穴位的时候;还有当大夫终于赶到,给她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时;以及他们后来的那些对话,她其实都听着。
小荷不负众望,当着众人面,声声替她鸣冤求救,外祖母听闻,果然开始给表哥施加压力。
而表哥,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本就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对外祖母又一向敬爱有佳。如今不过就是让他纳她为妾,甚至外祖母都说,如果他介意,也就只是给她一个名分,并不多求其他,这对于他只是举手之劳的功夫。她都搭进去了半条命,他见到她此刻模样,就算生不出怜香惜玉之心,但又岂会忍心不答应?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盛玥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