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以君元晔的心性,不提防着她都算好的了。
所以啊,个人自有个人命,半点不由人。
盛玥随着君元晔坐到客座上,不着痕迹的扫了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心底刚刚的那点气愤不知不觉消淡了许多......只觉这二婶婶沈氏还真是即可恨又可悲,难道她从来就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一惯说话都是会得罪人,怎么还就什么都愿意冲在前头让人当枪使?
特别是自从发生外室事件后,她可一直被禁足在庵堂悔过中,怎么依旧半点没吃教训。
二老爷气呼呼的坐回刚刚的位置,只觉这沈氏除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一无是处,不只心肠恶毒,嘴不饶人,如今还让他在两位弟弟面前丢脸,气得他肝疼,早知道就不该妇人之仁,唤她一道过来,就该让她在那个小庵堂关禁闭一辈子,待到死才是正理。
四老爷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摇了摇头,也跟着坐了下来。
三老爷轻叹了口气,朝安氏看了一眼。
安氏了然的点了点头:“四弟妹,我们去看看二嫂吧,老太太还躺着呢,可别再出了什么意外。”
向氏闻言看了一眼四老爷,见他并无反对,遂扯唇道:“嗯,我也正有此意,这二嫂性子本就急,又一向受不得委屈的,我们快去看看。”她心中一直存了疑问,刚刚这沈氏说得那句话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何几位爷反应这么大?
她虽是名门闺秀,管账识字也算得上样样精通,可是读的那些书,基本都是《女德》、《女戒》之类,所以对此颇为疑惑,但也深知这样的场合之下,她再困惑也不便询问,免得在同辈和小辈间惹了笑话,丢四房的脸,等回去后,再找机会问问老爷吧。
不过安氏应该是知道此意的吧,她在都城官家女眷中算得上博学多才,据说偶尔与老三还会相谈政事,为此自家老爷在她面前还骂过安氏不知女德为何物,居然大言不惭的参与到男人的朝政之事中,但因为是老三屋内事,他只得私下同老三提点,可是人家不领情,他也毫无办法。
向氏想着要不要借机问问安氏呢?
一来她着实好奇刚刚那话的含义;二来她也想看看安氏究竟是不是如同外传的那般厉害。
两妯娌各怀心思相携追了出去......
夜色之下,视线受阻,一时辨不清沈氏跑向了哪个方向,两人商议后决定往二房那边追去。
向氏忍了一会,终于开口问道:“刚刚二嫂究竟说错了什么,为何几位爷反应这般大?”
安氏闻言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叹了口气道:“二嫂这性子......唉,有句话你也知,言多必失啊,明知元珞和元晔不对付,还顺着元珞的话接口,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向氏道:“你也别跟我打官腔,若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几位爷不至于脸色这般难看。”
安氏想来想,叹息了声,解释道:“二嫂刚刚所提的孟夫子之言,咋听之下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它后面还有一句——‘天下可运于掌’.......”安氏说着侧眸看向向氏,没再继续说,但一切已不言而喻。
向氏神色变了变:“这......确是不妥......吧。”
安氏道:“寻常倒也没人在意,或者说也没有这么多讲究。只是如今你也知,朝堂之上风云莫测,党争日趋白热化,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到圣上面前告一个君侯府渺视帝威,出口狂妄,治一个大不敬之罪还是轻的。”
向氏一听,禁不住生出一丝冷汗,想想倒确实如此。
“唉~~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几位爷小心谨慎些总归不会错。”安氏道。
“那是自然。”向氏十分认同,“这二嫂,本就没识几个字,也不知从哪里看了这些名人名言,关键你说还学个一知半解的就出来卖弄,也不知怎么想的,到时候真连累了君侯府,她就算以死谢罪都没用。”
“好了,别说了,先找到二嫂要紧。”安氏道。
向氏撇了撇嘴,没再多言。
两人一直走到快临近二房的院落,在附近的一处池塘边看到了沈氏的身影。
只见她面对池塘而站,边哭边骂,她的丫鬟只敢远远站着,就怕受波及。但看她这模样,倒是不像要寻死的架势。
向氏朝安氏投了个早知会如此的表情。
安氏勾唇无奈的笑笑。
两人一道上前,不管怎么样,还是尽尽妯娌的本分吧......
祥安堂内,灯火通明,尤其老夫人院落,更是亮如白昼。
这夜,侯府内的所有主子几乎都尽数聚在这一处明堂。
下人们心明眼亮,各个做事都比平时更加谨慎细微,半点不敢出错,更别说偷懒打岔,于是整个院落反倒显得比平时更加肃穆安静。
二老爷平日里喝花酒、打马吊时,通宵几晚也不带喊累的,但今日就这般干坐着等,实在太难为他。此刻不过亥时,已经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哈欠连天,眼泪直流。
他偷眼瞥了眼坐在主位的大哥,见他正襟危坐,正在闭目养神。
再看看旁侧的三弟、四弟,各个如老僧禅定一般,就连那几个小辈,居然也半点没有困倦厌烦之意,他讪讪撇了撇嘴,倒了杯热茶,喝了几口,勉强强打起了些精神。
盛玥下午睡了一觉,此刻倒还好。
君元晔给自己倒了杯浓茶,顺便给盛玥也倒了杯。
盛玥想了想还是推回给了他,轻声吩咐墨香去给她上了一壶白开水,君元晔有些不解的挑了挑眉。
盛玥随意找了个借口:“浓茶太苦了。”
君元晔不置可否,只是朝她微微勾了勾唇。
君元珞嗤了一声,将杯中的浓茶喝下,转头给胡韵儿倒了一杯:“韵儿,这茶好着呢,苦中回甘,又提神,你尝尝。”
胡韵儿知道他定是看不惯君元晔夫妻,又在故意抬杠,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也不好驳了他面子,便笑着端起:“谢谢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