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剑气缠绕,好一会才恢复了视力与感知能力的十方睁开眼,然后就看见一个猪头被摁在地上,一顿乱锤!
真的是猪头,眼角肿胀,嘴也是香肠嘴,甚至连鼻梁骨都断了,整张脸都被砸平了。
阿弥陀佛,有东方老僧,打人专打脸。
十方看呆了。
方丈……这么生猛?
那个死老头……不对,那个值得尊敬的老爷子,怎么回事啊?
除了十方之外,另外一个人,也看傻了。
原本仙气飘飘,妩媚动人的玉藻前,现在连尾巴都控制不住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绷得直直的,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灵动的模样了。
她毫无仪态,甚至都不飞了,落下来站在废墟上,看着天上院宮被摁在地上,被一通老拳打的双眼发懵,连反抗都忘了。
但偏偏,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
甚至连余波都没有,就和普通人斗殴类似,水泥地板都没什么痕迹,仿佛拳头轻飘飘的没有力道似的。
可是,光是看天上院宮的模样,玉藻前就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简单的说,以天上院宮的身体素质,真的能称得上金刚不坏,火烧不尽。
十方先前那么重的一拳,将地面都打的塌陷下去,可天上院宮也仅仅只是感觉到一点点痛而已。
但此时此刻,那个壮汉,却每一拳都能在天上院宮的身上留下伤口。
无垢之体,就和个普通人一样,被人摁在地上乱打!
但几秒钟之后,他似乎回过神来了。
“够了!你这个贱种!”天上院宮暴怒,身上的金袍一闪,一重巨力将释怀恩弹开。
随后,他猛地后退,刹那之间退到了玉藻前的后面。
“呵呵,被贱种打的这么惨,还躲在女人身后,老衲就没见过你那么丢人的天上人。”被弹开的释怀恩,笑呵呵的活动着筋骨,满脸舒畅。
好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
人老了,真是……不行了啊,关节痛,而且干涩,运转不畅,气血枯败,肌肉萎缩。
真可惜,衰老无法逆转,哪怕是刘哲儒拼着有可能跌下一境的代价去施展大枯荣术,也只能维持四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还剩三分钟,能做到哪一步呢?
天上院宮看见释怀恩爽朗的笑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又立刻意识到这样很损伤颜面,于是乎恼羞成怒,猛地挥手:“玉藻!拦住他!”
刚刚才到的玉藻前,对着释怀恩妩媚一笑:“既然是大人发话……那,妾身也只能得罪了~,希望大师不要责怪。”
“呵呵,无妨。”释怀恩还是那么和蔼慈祥。
是真的和蔼慈祥,与十方那种笑起来都像是杀人全家的狞笑比起来,释怀恩的笑容就像是隔壁家干农活的小哥,身体强壮,却憨厚老实。
然后,玉藻前的身躯轻轻一扭动,虽然看似只是伸了个懒腰,却风情万种,翩翩如薄纱轻浮。
紧接着,却看见四周的场景变了。
周围,首先是宝物。
万宝齐出,珠翻琥珀,白雪生烟,珊瑚成树,红霞吐艳,明珠如星,翡翠恍若齐喷青焰,似火千层,无数奇珍异宝堆积成山,只能看见外放之宝光,难于视尽其中之宝物。
四周的景色都变了,摘星高楼拔地起,却见其中翠竹千竿,青松万树,凤凰对对,飞舞其间。所行之途,概是白玉嵌就,枝荣叶茂,香气逼人,红柱滚龙,彩凤飞舞
珠光宝气白玉楼,不止石头的玉,更有温香软玉。
一排女娘,盛服带妆,如同缀柳飞花,极目望去,尽皆容颜娇好,仿佛是天仙一样,不知道多少美人齐齐拜舞,姿态恭敬,然后分班鹄立,一个个长袖宫装,丰致翩翩,娇容窈窕,莲步轻移,娇声婉转。
徐徐度曲,徐徐舞之,七八女娘,如穿花蝴蝶,各行其事,舞者舞,弹者弹,吹者吹,衣袖整顿,徐伸纤纤之手,品玉笛,敲檀板,捧瑶琴,歌韵悠扬合调而吹,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但见雅乐之音,洋洋盈耳,舞乐之女,簇簇飞裙,撩衣挽袖,或现或隐,笑声琅琅。
时而楼外有青鸟啼叫,雅乐音而合调,再看场内有少女舞妙,如得风以飘遥。
少女舞姬们,贴近时,时而遍体凉生,如盛夏冰玉,帮人平息腹下三寸之火,只是越凉,火反而越大。
又时而,肌肤暖甚,有如春焉,让人腾腾火气直冒。
少女们如海燕穿花,万宝却也大放异彩,和少女们一齐舞动,灯光下映,彩霞万道,随彼荡漾焉,灯燃无数,美不胜收,如星下垂,如现五彩云霞,闪烁不定。
又有音乐通响,美人与珍宝同时驱动,如水晶一片,绚烂满目,不知该看什么地方才好,倏然又有金树长成,灼灼花开,五色相兼,其大如斗,每个花心内现一美人,或品玉箫,或抚瑶琴,或吹玉笛,顷刻香风散溢,遍地皆花,中有蛱蝶如莺,飞舞花间,灿若堆锦。
仔细一看这些蛱蝶,却都是小小的美人儿,一个个粉雕玉琢,除了大小和身后的蝴蝶翅膀之外,其他与人无异,而且还美丽无比,不着寸缕,在空中闪闪躲躲,让人看不太真切,却更激起想要一把抓住,拿在手里把玩,仔细看清楚那身躯的**。
真当是:一腔媚意三分笑,双眼**两朵花。
这所有的一切,直接笼罩周围的街道,甚至不止是释怀恩,就连十方,四周的怪物,天上院宮,包括一些幸存者,全都被这样的场景笼罩了起来。
荡荡日光,舞台朝云,
祸国的妖姬,其将荼吉尼天法完全逆转的用法。
荼吉尼天,一体两面,一面菩萨,一面魔女,一面是大光明镜,大慈大悲,以己身度化世人,另一面喜吃人心,怪诞恐怖,罪业满身。
此时此刻,便是荼吉尼天最大之业的展现。
无尽之贪欲,无尽之**,种种善恶业果纠缠,种种邪见颠倒心,种种贪痴嗔,一并展现于此!
看似美丽无比,然而释怀恩却无动于衷。
但是,他的脚步似乎依然被缠住了,没能打出下一拳。
荼吉尼天法,只攻道心,任你有千百手段,道心一破,都无从施展。
至于十方,已经很不争气的硬了。
真的是……难以抵御,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虽然心中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却是那么诱人,他虽然闭上眼睛,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去思索那些,忽略掉那些美人的眉来眼去,若隐若现,全力坚定心神,想要让自己不被诱惑。
可是,荼吉尼天法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纵然如此,他还是感觉内心有情意相通,那些美人也不检点,捏手捏脚都来了,只碍着衣衫,没处下手。
而且,就算不睁开眼睛,也能感觉到那一阵阵的柔软,似波非波,似浪非浪,闭眼都仿佛能看见那一派晶莹滉漾,更别说睁开眼睛了。
十方紧闭双目,守住心神,还好还有临字秘的力量,护住心神,保证本心不失,所以不管外界如何刺激,都没有动弹。
他知道,这时候不管是接受,亦或者是反抗,都是个死字。
他听说过的,荼吉尼天法。
所谓生,其实是无可避免的苦痛的铁锁,生,便有善恶业果,便有无穷**,便有邪见颠倒心,有种种贪痴嗔。
荼吉尼,原本是印度教中食人心脏的魔鬼,后被如来现身,显化大黑天将其降服,随后点化,成为护法,再成菩萨,形象为与白狐息息相关的美丽天女。
十方自幼熟读佛经,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在荼吉尼天法之中,无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是动心亦或者不动心,都无所谓。
荼吉尼天女一体两面,无论善恶好坏都只能落入其的掌控,被“大光明镜”照的内心通透,把你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渴望,所有的“爱”,全部看的清清楚楚。
落入其中,便只有死路一条,便会将你的“心”和盘托出,送给荼吉尼天吃掉。
荼吉尼天喜吃人心,可不是指的吃心脏,而是吃掉心中念头,吃掉人心,从此,个人的生命经历、自身的所有遭遇,对其他事物的思念、对其他事物的憎恶,诸多渴望,所有“心”,尽皆食尽。
《大日经疏》卷十云:“次荼吉尼真言,此是世间有造此法术者,亦自在咒术,能知人欲命终者,知已即作法,取其心食之。”
荼吉尼天法之中的所有事物都是真实不虚的,她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纵欲享乐也好,肆意发泄也罢,所有的享乐都会得到满足,哪怕是你反抗,试图脱离这里,杀掉这些女人,毁掉这些宝物,所有的发泄都会成功。
然后,一旦你满足了,你的念头便没有了。
如果你连活下去的**都没有了,那你又如何活下去呢?
所以摆脱荼吉尼天法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开始就不要陷进去,一旦陷进去,除非你比对手强很多,否则都得完蛋。
他比玉藻前强很多吗?
十方很有自知之明,他在人家面前就是弹弹手指就摁死的货色,得亏这荼吉尼天法是对方丈来的,自己身边的最多算是余波罢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四周的刺激,似乎逐渐平息了?
是余波散尽了吗?毕竟他真的只是被波及的,虽然依然硬的难受就是了。
所以,十方依然颂持真言,但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场景。
睁开眼睛,他却发现充斥着蛇蝎毒虫的虿盆,有人在其中挣扎大喊,百千焦热的炮烙之柱,人体在上面发出嗤嗤嗤的烫皮声音,燃烧着业火的酒池肉林,有人在酒池中摇摇晃晃,若是倒下,便被挂在肉林之中。
弥漫黑雾的,千颗头颅所筑成的京观,腥臭无比,又有斗兽场,猛兽数千,与人搏斗,舞爪张牙,望尘而坠,撕咬活人,阴风惨惨,夜气昏昏。
一片地狱风景。
这是……苏妲己眼中所见的东西?这里是……朝歌城?
纣王所筑摘星台,妲己与其在上欢肆享乐,剜目烙手,剁碎醢尸,毒虫虿盆,炮烙剜心所成局面。
弥散狂舞的妖气,纵情尽欢的愉悦,覆压于天际的邪影,那是痛苦与绝望的,令国家破败,气运衰竭的魔物。
其名为——苏妲己。
或者叫她现在的名字,玉藻前。
这一幕……似乎正是,玉藻前曾经作为那祸国妖姬的一幕。
可问题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场景?
荼吉尼天法是根据人心创造的东西,方丈难道是个满心杀意,充满暴怒戾气的人吗?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会是这幅场景?
老实讲,十方一直以为,方丈中了荼吉尼天法,四周的场景应该是佛寺才对,毕竟也看不出他对其他的东西有什么追求。
可现在这地狱绘卷是什么怎么回事?
十方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因为……方丈看似阻滞的身体,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受到阻碍,顺畅而且迅速的,直接扑向了天上院宮!
天上院宮瞪大眼睛,想要挪动,却一不小心对着虿盆踩了个正着,毒虫蔓延而上,拖住了他的脚步!
这不是真的毒虫,而是更可怕的东西!
玉藻前,正在用荼吉尼天法,将诸多恶刑,种种非道,此等罪业,倾注于一人之身!
而这个人,是天上院宮!
恶意浪潮涌向这位天上人,把他牢牢牵扯在原地,他这才发现,自己养的狗,居然这个时候咬了自己一口!这只该死的母狐狸!
“玉藻前!你该死啊!”被无尽罪业所纠缠,以至于无法脱身的天上院宮暴怒,充满愤怒与惊愕的眼神,像是要钉死玉藻前一般,恶狠狠的向她看去!
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眼神虽然可以杀人,但绝对杀不死另一位超感知层面的强者,一位曾经的魔王,现在的大妖。
况且,释怀恩的拳头又到脸上来了。
这一下,直接乌珠迸出,天上院宮的一颗眼球都从眼角里挤飞了出来!
“她该死?老衲反而觉得,你更该死啊。”释怀恩淡淡的声音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