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珠是个在很多时候, 都很好说话的人。
她一旦给屠烈开了一个口,开始转变态度,甚至去好奇屠烈的感情, 就基本上等同于让屠烈为所欲为。
她会羞涩, 但不会因为羞涩而拒绝屠烈的各种过分亲密。除了所有怪物都死绝了才跟屠烈回兽神山这件事是骗屠烈的, 其他的她真的非常放纵屠烈。
以至于屠烈每一天都在得寸进尺, 陆珠成了他怀中玩偶, 随意摆出怎样的姿态, 陆珠都由着他, 纵着他。
屠烈这些天幸福的要找不到北, 尤其是此刻, 他把好容易伤好些的陆珠“欺负”到了马车的角落里面,逼着陆珠碰他。
陆珠的手在屠烈这里, 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无论哪里,都能让屠烈觉得如春风拂过他的全身。
屠烈低着头, 呼吸几乎要因为陆珠的触碰无以为继。他每一秒, 都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又每一秒, 都想要的更多些。
人类的**永无止境,兽人更甚于人类。
只要最开始给了一点点, 他们就会贪得无厌地奢求更多, 奢求全部。
而陆珠犹如置身烧红的铁桶之中,每一分钟都觉得自己即将皮肉焦煳, 骨肉融化。但这炙热也像是源源不断,总能够压着她的极限, 上升到难以排解和承受的温度。
黑夜之中的壑德荒漠应该因为少了白天的阳光而温度消减,急奔的马车之中,却犹如独数两个人的蒸笼。直让两人浑身汗水淋漓,脑中更如同灌入了炽热熔岩,最后连看向彼此的眼睛,都只剩一片猩红。
前方马上就要抵达壑德荒漠的出口,卫兵们都兴奋不已,只要出了壑德荒漠,乘上了船只,他们就能彻底放松下来。
但是就在卫兵队抵达壑德荒漠出口的时候,火把光亮映照中,前方的道路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怪物。
这些怪物并没有发出嘶吼,没有像之前攻击他们的怪物一样,发出刺耳的嘶叫声。
它们就那么挤挤挨挨地站在黑夜之中,堵住了所有人的出路。
出壑德荒漠上水路抵达淮高城,这一段路线,必经过一座城。
这座城在壑德荒漠的出口,名为壑德古城。据说壑德荒漠之中埋葬的炎龙,曾是壑德古城城主的爱宠。而炎龙死后,魂魄不灭,化身荒漠,守护着昔日主人的后代。
这也是壑德荒漠的由来。
但是壑德古城早就败落了,里面的城主都换了好几次,到现在城主也早已经不姓壑德。
这一处因为是旱地水路必经之路,虽然换了好几任城主,但也还算富庶。
走商和过路的人,总会给这座城贡献各种各样的生计。
因此壑德古城之中,人口非常可观,城中遍布各种大大小小的客栈,几乎常年不会断八方来客。
陆珠就算不和卫兵们说,他们也已经预料到,壑德古城,怪物肯定是最多的。
但是他们没想到,这座东面临炙热荒漠,西面临江的古城,得天独厚的逃跑条件,却看上去根本没能跑得了几个人。
因为火光照亮之处,堵在他们前路的怪物,大多是奇形怪状的人形怪物。
他们肢体扭曲,胡拼乱凑似的,可怖非常。其中一些竟然穿着的是贵族才会穿的精良布料的怪物。
卫兵们包括卫兵的首领们,心都是狠狠地一沉。
如果这些贵族们都没能跑得了的话,那这座城中的城民和走商必然全都没能逃得了。
壑德古城的人如果全都变成了怪物……那他们根本就没有通过古城的可能。
马匹在怪物前面停下,马匹躁动地喷气,蹄子焦躁在地上跺来跺去。
这些马匹都是经历过训练的战马,战马如此焦灼,那必然证明前方非常危险。
部队停下,隔着一段距离,卫兵们满面惊慌地看着前面堵着路的怪物们。
这些怪物眼睛看着他们,却只是挨挨挤挤的躁动,没有任何一个试图上前来攻击。
这太诡异了。简直就像……简直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操控一样。
前面的卫兵们停下了,后面的队伍自然也跟着停下,有人高声询问怎么停下了,毕竟没有听到怪物叫声。
但是在这个人看到了将前路堵死的,数不清的怪物,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马车也停下来,陆珠汗津津地躺在软垫上,鬓发湿贴在她白皙透红的小脸上。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屠烈撑着手臂起身,给她将裙子拉下来。
然后说:“我听着外面有些不对劲,你不用管,过了睡觉的时间了,你睡吧。”
陆珠点了点头,身上像喝完了营养液一样暖融融的。双腿还细微地颤栗着,脑中难得被熊吸了脑浆一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呼吸渐渐平缓,屠烈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他上半身衣服才穿上一个袖子,黑夜中没人能够看清他后脊有汗水滚落至后腰,悄无声息地被腰带吸入。
他飞快把上衣穿好,眼中还有未散的红,餍足从他每一个毛孔透出来。
带着细微倒刺的舌尖,在满是水迹的嘴唇上舔了一下,像个偷吃了什么美味的大型猛兽。
“陆……”歩枭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正要叫陆珠。
屠烈直接拦住了歩枭,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带着冷意说:“她睡着了,别叫。”
歩枭连忙点头,他怕自己不点头,屠烈为了不让他叫,会扭断他的脖子。
屠烈松开了他,歩枭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前面全都是怪物,必须通知女巫……”
“我已经闻到了,确实很多。”屠烈皱眉眯眼看了一眼前面,又低头看向歩枭:“但女巫受伤那么严重,她动手只会伤上加伤。”
屠烈说:“怎么,你不是想要做领导人?离开了女巫就不会打仗了?”
歩枭被说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但他是万万不敢和屠烈发火的。
屠烈松开歩枭,指着他说:“不许去打扰女巫睡觉,否则我第一个拧掉你这个废物的脑袋,让你和你那老仆罗坚壁去做伴。”
屠烈威胁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只虚张声势的。
如有实质的杀意,让歩枭面色剧变。
屠烈松开他,朝着卫兵队伍前面走去。
他边走,边兽化,虽然卫兵们这些天和屠烈对战,已经看过了无数次他兽化的样子,却还是很难不为这过于魔幻的一幕而震惊。
屠烈转眼化为兽形,如同小山一样居高临下看了下前面的路况。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能看出很远,因此能看清不止是堵在壑德荒漠出口的这一点怪物而已。
今晚会是一场血战。
屠烈一双前爪轰然落地,接着迅速朝着那前方冲去,“吼——”
屠烈的一声吼,犹如一声行军战鼓,直接带领着正因为怪物不攻击,而忐忑难安的卫兵们冲杀过去——
屠烈不管什么怪物不攻击是要做什么,不去猜测它们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操控着,反正都要杀,反正都要烧死。
他依旧没有忘,等到怪物都清空了,珠珠就会和他回兽神山!
屠烈兽化的庞大身躯,直接如压路机一般,强势冲进了怪物堆。
既然这些怪物挡路,那就杀光他们!
震天的熊吼,刀剑切割在皮肉之上令人牙酸的声响,火光轰然燃起的滋啦,交织着卫兵们冲锋的嘶吼声,撕裂了这一片黑夜。
他们没有退路,因为身后就是他们一路碾过来的血路。
火油和食物就要耗空,他们必须走出这片荒漠,就在今晚!
数不清的卫兵们,举着火把和利刃,迅速和怪物厮杀在一起。
他们身上都带着陆珠提前分发给他们的小瓶子,这瓶子里面的药物,能够迅速补充体力,终止他们被怪物污染。
因为怪物密集,火攻非常见效。怪物非常容易燃烧,大片大片的火烧起来,屠烈兽形在怪物群中,横冲直撞,撕咬撕扯,将这些怪物全都甩进火堆。
不过就在大局势即将扭转,他们甚至能够借助怪物燃烧的火光,看到被照亮的前路的时候,“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射向屠烈的眼睛。
屠烈反应极快,但也只来得及偏了下头,这箭/矢擦着他的脸上划过,尖利的箭头在他脸上掀出了一条血道。
“咻咻咻——”
箭/矢的声音不断传来,冲杀得最猛,手上的火把烧死最多怪物的卫兵,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箭/矢射穿了胸膛。
他们能够不畏惧怪物的感染,却无法抵抗心脏被瞬间射穿带来的死亡。
箭/矢不断,射在有防备的屠烈身上,因为他皮毛够厚,根本无法穿透,但是射在那些卫兵的身上,却一箭一个,直接将他们钉死在地上。
甚至有些卫兵,在死前手里徒劳地抓着陆珠给他们的药瓶。
“怎么回事,怪物怎么可能会射箭!”
“盾牌举起来,上盾牌!”
“果然这些怪物是有人操控的!”
地面轰隆震颤起来,一下一下,怪物齐齐停下动作嘶叫起来。
卫兵们相互搀扶着朝后退,但是他们身后亲人们马车都在,他们退无可退。便迅速呈现扇形,举着盾牌和火把护在这些亲人的马车前面。
“轰——轰——轰——轰——”
地面还在不断地震颤着,在这声音越来越近,卫兵们终于看清了这巨大震颤的由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天啊——”
“这是……什么?”
“我们完了……”
有卫兵们盯着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巨型怪物,浑身都震颤起来。
屠烈站在距离那个怪物最近的地方,仰头看着那怪物的最上方,站着一个背着箭篓的人。
屠烈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一双兽眼也忍不住露出了震惊。
而这个人站在这巨型怪物的肩膀上,双足被怪物“头”顶延伸出来的数条手臂扶着。
他手里弓拉满,上面搭着一支箭,在人群中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目标。
“啊!”木愫伊眯着眼,看清了那怪物的“头”,或者说,怪物其中一个头的时候,震惊到难以言喻。
接着眼眶一红,胃里阵阵地翻滚。
这巨型的怪物,是用数不清的怪物胡拼乱凑成的,人和畜生粘合在一起,尖利的手爪露在外面,数不清的头颅在其上转来转去,看上去简直令人作呕。
“轰!”
巨型怪物停在了众人前面,屠烈距离那巨型怪物不远,寻找着突破的地方。
怪物的身上披着拼凑的链子甲,遮盖住了大部□□体,很难像其他怪物一样直接点燃。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巨型怪物的身后还在不断聚集着怪物,都朝着众人方向来。
只等巨型怪物的肩膀上站着的那个人一声令下,它们就要将这些已然要耗空火油,处在强弩之末状态的卫兵们生吞活剥。
只不过巨型怪物头顶上的人,并没有立刻下令攻击,他还拉着弓,在这些人中寻找着什么。
“让所有人下车。”那个手中抓着弓箭的人,终于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非常怪异,像是喉咙之中有什么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尾音带着嘶嘶,有些像怪物的嚎叫。
而他虽然还保持着人形,可在众人看清了他的样子的时候,却全都不会把他当成一个人。
他的脸彻底变形了,脸皮下像是有虬结的树根一般,又像是有什么手指粗细的虫子在皮下窜动。
卫兵们听了他说的话,本来被这巨型怪物震慑住的人,全都重新抓紧了手中兵刃。
这怪物竟然要伤害他们的亲人,让那些老弱妇孺下车做什么?
这个怪物射出的箭百发百中,若是真的让那些老弱妇孺下车,岂不是暴露在他弓箭之下的待宰羔羊?
人群中无人应答,也无人听怪物的话。怪物嗓子发出呼噜噜不满的声音,神色无比狰狞道:“让所有人下车,否则杀光你们!”
“将士们,点燃火把!”木愫伊满脸是泪,眼中恨意浓重。
她那无能的丈夫也在车队中,他们不可能让亲眷们下车,受人屠戮。
而且……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再也没有了。
在场其他人不认得,但是木愫伊认得,这巨型怪物身上挂着的链甲,是王城卫兵队的链甲。
而这巨型怪物浑身披满,足可见屠杀了多少王城卫兵队。
最重要的是,木愫伊在巨型怪物的肩膀上,看到了她的哥哥——国王的头颅。
木愫伊咬紧牙,王城的守卫如果也被怪物突破,那这世界上,他们还能躲去哪里?淮高城?
淮高城真的还在吗?
木愫伊举起长剑,要朝着巨型怪物杀过去,是抱着拼命的决心。
而卫兵们也全都蓄势待发,并不肯听怪物说的话。
屠烈也人立而起,吼了一声算是鼓舞士气。
人群中唯有歩枭,在看清了那个巨型怪物肩膀上的人的时候,不仅认出了那个是大荫城的二少爷,也正是他们离开大荫城的时候,才刚刚继任的城主——陆齐生。
不足一个月,谁料再相见竟是这番情景?
歩枭死死盯着陆齐生,抬起手要去摸自己一直被面具遮盖的半张脸……那半张脸,和陆齐生此刻的脸一模一样。
歩枭难以置信,他害怕极了,连忙紧了紧自己的面具。
而陆齐生还在用他难听又恶心的声音喊:“你们想死?”
他的双眼中快速有东西游走过,他其实根本看不清人的样子了,只能模糊看一个轮廓。
否则他就不会认不出,这队伍就是从大荫城离开的淮高城卫兵队。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让女眷全都下马车!”
陆齐生再度将弓箭拉满,对着下面,他满脑子都是要复仇,要将那个摧毁了大荫城,摧毁了一切的恶魔杀死。
他的恨让他不惜和怪物为伍,他就算瞎了,也一眼就能够认出那个恶魔的身影。
但他截住了好多个队伍,始终没能找到那个身影,陆齐生的恨,就每一天更加浓重一些。
他永远也忘不了大荫城沦陷的那一天,忘不了那个恶魔笑着对他说,他会活到城中只剩下他的那一天。
更忘不了在黑塔中看到的那些东西,都是她!一切都是她!
卫兵们不可能听陆齐生这个怪物的话,让女眷下车。他们全都重新点燃火把,手中抱着火油,朝着怪物的方向冲杀过去。
“吼——”
屠烈通天彻地的吼声,让陆齐生猛地转头看向他,他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兽人兽化,但是兽人怎么会和人族混在一起?
会不会是——
陆齐生疯狂朝着屠烈射箭,他嗓子里面发出嘶嘶的叫声,那些怪物就全都一股脑朝着众人扑来。
卫兵们不断倒下,怪物的数量太多了,阻止感染的药物,也根本就无法拯救他们。
而屠烈则是直接对上的巨型怪物,他要一边躲避陆齐生角度刁钻的箭/矢,一边撕扯开链甲,将这个巨型怪物掏空。
这一场战斗前所未有的激烈,陆齐生脚下的巨型怪物已经被撕扯得站不住的时候,他发疯一样喊道:“交出陆珠!”
“交出陆珠那个恶魔,我就放过你们——”
陆齐生到现在也无法确认这一队人都长什么模样,但是他在每截住一个队伍的时候,都会喊:“交出陆珠!”
不过不同的是,那些队伍交不出陆珠,就全都变成了陆齐生的队伍。
屠烈本来在拆着巨型怪物,浑身血浸透了他的皮毛,听到陆齐生喊“交出陆珠”的时候,屠烈仰天巨吼一声。
然后直接蹿上了巨型怪物的身体,到了最上面,他抢夺过陆齐生的弓箭,折断之后,一熊掌抽在了陆齐生的脑袋上。
“吼——”
屠烈这全力的一巴掌,能直接将人头抽掉。
陆齐生就算是怪物也不能例外,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坠落在地上,身首分离。
很快有卫兵在陆齐生尸体的那一群怪物中点燃了火,火舌滋啦啦舔过这些怪物的身上,像被春风吹过的枯草一般,眨眼“燎原”。
“吼——”
怪物失去了陆齐生作为指挥,全都开始散乱起来,卫兵们趁机反击。陆齐生脑袋和身体摔进了怪物堆里,瞬间不见踪影。
屠烈从巨型怪物的身体上跳下来,取了火把,将这怪物从他掏开的内部点燃。
火光冲天,失去操纵的怪物们畏惧这火光,全都四散奔逃。
幸存的卫兵们全都欢呼起来,屠烈从兽形化为人形,赤身扯过一个卫兵的披风,将自己裹上。
他们胜得很艰难,卫兵们死掉了三分之一,但是他们守住了亲人们,驱赶了这么多怪物。
他们暂时没有动,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被点燃的怪物们烧起的大火,就是他们最好的保护。
卫兵们原地整队,屠烈消耗不轻,变回人形之后,脸上多了一道横贯过鼻梁的狰狞伤口。
屠烈抬手碰了下伤口,皱了皱眉。
怪物们暂时全都跑掉,卫兵们开始处理同伴们死去却没有来得及怪物化的尸体。
被他们护住的老弱妇孺们大部分全都下车,帮助这些卫兵们处理伤势,整理队伍。
陆竹灵也下来了,她看着这狼藉无比的战场,看着骤然减少的卫兵人数,心中无比慌张。
她刚才在马车里,看出了那个怪物头领是陆齐生。也听到了他在喊:“把陆珠交出来”。
很多人都听到了陆齐生喊的“交出陆珠”,但是当时那种状况,谁也不会听怪物的话。
但现在一回想,忍不住个个心惊,怪物的头领为什么要他们交出女巫大人?
屠烈每兽化一次,就要消耗一套衣服。
之前都是木愫伊找给他的,这一次他自己从死去的卫兵身上扒下来的。
但也穿着有点勉强,毕竟他这身量,很少有人和他差不多。
屠烈回到马车的旁边,掀开车帘朝里面看了看,陆珠睡得正香。
无论是交战,是嘶吼、还是那巨型怪物带起的地颤,都没能影响陆珠的睡眠。
她只要一睡觉,就像是死过去一样。但是陆珠无论是什么样,在屠烈这里,他都不觉得奇怪。
他们在怪物烧起的大火中休整,埋葬了同伴的尸体,在黎明之前,都没有遭受到怪物的袭击。
因为一些士兵死去,他们又扔了一部分行礼和用品,天亮之前队伍缩小了一圈,更加轻便。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是踩着怪物烧焦的尸体前行的,虽然死去的卫兵们让他们感觉到悲痛,但剩下的人只会越来越英勇。
屠烈因为自己身上太脏了,所以后半夜哪怕兽化作战过后很累,也并没有钻进马车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陆珠永远干干净净,安安稳稳。
他们在晨曦初现的时候,走出了壑德荒漠,进入了壑德古城。
壑德古城到处都是黑砖石,高大的建筑,哪怕从这残破的现状,也能窥见当初的恢宏。
据说壑德古城,曾经是比王城王宫,还要壮丽的存在。
但现在壑德古城之中寂静如死城,到处都是打翻的货摊,发霉腐烂的货物,蝇虫飞舞的街道上满地干涸的血迹。
陆珠在摇晃的马车中醒过来,完全错过了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她睁开眼,直播跟着她苏醒开启。
陆珠躺着缓了一会儿,看着马车车顶,第一反应是勾唇笑了下。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昨晚上屠烈让她体会到了一些从没体会到的快乐。
弹幕一大早就看到陆珠笑,想到昨晚上黑屏的事情,询问陆珠感觉如何。
陆珠没有回答,撑着手臂坐起来,推开车窗,正想要寻找屠烈,发现屠烈就行走在她这一侧的车窗边上。
“你醒了。”屠烈说:“我们离开了壑德荒漠,现在进入了壑德古城,正在朝着渡口去。”
“一会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吃东西,你再躺一会儿……”
屠烈在陆珠开口之前,解了陆珠的疑惑。
但是陆珠看着他的侧脸,问道:“你为什么说话不看我?”
“屠烈?”陆珠难得开口调笑:“你不会是害羞吧?”
昨晚可一点也没有看出屠烈害羞,他总是直白的让陆珠无法招架。
屠烈故意不转头,陆珠这么问之后,他顿了顿,直接从侧面车窗离开,跳上了马车。
然后掀开了车帘。
陆珠正面看到了屠烈的脸,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怎么弄的?”陆珠看着屠烈横贯过鼻骨的伤口,还新鲜着,泛着皮肉外翻的红。
“昨晚上你睡着后,我们遭遇了怪物。”屠烈看着陆珠神色,侧头躲避陆珠的视线,他其实有些忐忑。
不,不是忐忑,是恐惧。
陆珠喜欢美的东西。
他变丑了,陆珠会不会厌恶他?屠烈想要闻一闻陆珠的气味,但是他不敢上前,怕看到陆珠厌恶的神情。
“遭遇了什么样的怪物,会把你都伤成这样?”陆珠清早起来的惬意全都不见,眉头皱得把小脸都要抽起来了。
“是……陆齐生。”屠烈说:“陆齐生被感染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保有人族的理智,甚至他的箭术都没有退步。”
“他在找你,想要杀你。”屠烈低着头说:“我没防备,被他的箭伤到了。”
“是我给他下了蛊,他才没有彻底变成怪物,”陆珠看着屠烈的脸,眉头慢慢松些,说:“他一直恨我,厌恶我,我想让他痛苦。”
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城彻底毁去更痛苦的吗?
尤其是陆齐生这个人虚荣心旺盛,他虽然一直都跟在陆英围身后做小尾巴,却也不是完全不想争城主之位的。
争来争去,得到了一座怪物城,他怎么能不疯狂?
“你抬头看我,”陆珠对屠烈说:“过来些,我看看你的脸。”
屠烈抬起头看向陆珠,膝行着凑近她。陆珠坐着,他跪着,他居高临下看着陆珠,问:“你会厌恶我吗?我变丑了。”
陆珠仰头看着屠烈,说:“你低点。”
屠烈就低下头,忍不住耸动鼻翼,嗅陆珠是不是厌恶了他。
陆珠抬手去碰屠烈的鼻梁,手指轻轻挨了下,屠烈没躲,陆珠却缩了下手。
“疼吗?”陆珠问。
屠烈摇头。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损就损在伤在脸上。他怕陆珠嫌弃他。
“不用缝针,我给你上些药吧。”陆珠让屠烈躺下。
屠烈没躺下,他说:“我身上脏,还没洗。”
陆珠抿了抿唇,说:“那再低一点。”
屠烈把脸凑到陆珠脸边。
陆珠从空间拿出营养液,给屠烈慢慢涂,表情专注认真,屠烈一直闻着她的味道。
突然笑了,说:“你没厌恶我。”甚至味道更甜了一些。
“你喜欢我了。”屠烈高兴地笑起来,想要抱陆珠,却因为身上脏,抬起手又放弃了。
陆珠给屠烈涂完了营养液,剩下的半瓶让他喝了,听到屠烈这么说,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鼻尖。
“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脸上多了一道疤,就讨厌你吗?”陆珠问。
确实是会的,自从步枭脸上变成那样之后,陆珠一眼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之前还夸他好看呢。
而且就像罗坚壁长成那个样子,陆珠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过,她对一切美好的事物保有热情,比如蝴蝶雕。
不过陆珠这么说,屠烈非常开心,他对陆珠说:“会好一些的,现在看着吓人等结疤掉了就好了。”
“也不难看。”陆珠认真端详着屠烈说:“你本来长得也是一种野性的美,添上了这么一道,显得更野了。”
陆珠说:“这也算我给你画上的一笔,毕竟陆齐生的事情是我促成的。”
“我只是没想到他没有崩溃自我了结,反倒和那些怪物混在了一起。他现在还能操纵那些怪物了吗?”
“是的,昨天晚上的那一仗,我们损失了六百多人。”
“好多。”陆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说道:“你把陆齐生杀了吗?”
“我把他的脑袋拍掉了,他掉在了火里,应该是烧着了。”屠烈说:“他昨天对着众人喊说把你交出去,就会放过我们。”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但这对你非常不利。”屠烈说:“从今往后我们必须寸步不离。”
陆珠并不太在乎,弹幕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么惨烈,他们听着屠烈轻描淡写地说昨天晚上的仗,比陆珠还没有代入感。
但是听到陆齐生竟然还活着,还混成了怪物头领,到处在寻找陆珠,弹幕的心也忍不住提起来。
好在屠烈说已经把陆齐生给烧掉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队伍慢慢地停下了。
屠烈掀开了车帘,从马车上跳出去,朝着前面看了看,对陆珠说:“到渡口还需要半天的路程,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前面是一个客栈。”
“没有见到大批量的怪物,但是这里每家每户都有水井,下来洗漱一下吧,我抱着你。”
陆珠没用屠烈抱着,她自己下了马车,队伍当中的卫兵们看到了陆珠,有一些神色非常复杂,有一些连忙跟陆珠求伤药。
“女巫大人。我们昨晚死了好多人,你昨晚为什么不用巫术辅助我们战斗?”
有一个卫兵忍不住冲上前来质问陆珠,虽然他的语气大部分是悲伤,可到底还是带着一些怨怼的。
“女巫大人受伤了,才刚刚好一点,这些天连马车都下不来,你还指望着她动用巫术保护你?那你不如直接拿把刀把自己的脖子切下来算了,指望着别人而活,我看你也活不久了。”
屠烈直接挡在陆珠的前面,用自己的威慑力,把那个卫兵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他本来沉一下脸就很吓人,尤其是天生的身高压制,再加上他浑身的气质除了对着陆珠之外,都透着一种狂野。
现在脸上又添了一道伤疤,是昨天晚上厮杀那个巨型怪物留下的,卫兵们对屠烈又敬又怕,连忙闭嘴道歉。
陆珠看向了那个卫兵,脸上没有任何委屈,甚至还关心道:“你受伤了,我这里有伤药,拿去涂吧。”
陆珠递给那个质问她的卫兵一瓶营养液,卫兵愣了愣,表情有一些无地自容。
不过陆珠却已经跟屠烈走远了,屠烈带着陆珠一路进到了客栈里头。
这座城空下来最多也就不到一个月,可是这里面到处灰尘遍布,看上去像是空置了很久。
之所以选择这里休息,是因为这个客栈背靠着一座山。有一部分墙壁就是天然的山体,只要清空了里面,不用太担心怪物从后面袭击。
陆珠和屠烈一路进到了最里面,在后院找到了水井。陆竹灵和几个妇女正在打水,看到了陆珠,陆竹灵停下对着陆珠行礼:“女巫大人。”
那些妇女一路上跟着卫兵队,经历的每一场仗都是心神惶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适应这个怪物横生的世界。她们现在能做到不在卫兵们打仗的时候尖叫,就算是最大的进步了。
她们这段时间都是受陆竹灵照顾,有点为陆竹灵马首是瞻的意思,看到了陆竹灵这样,全都对陆珠恭敬地行礼。
“女巫……”
“女巫大人……”
陆珠挥了挥手,对着她们笑了一下。
陆竹灵就上前来说:“ 需要我准备洗漱的用品吗?”
陆珠摇了摇头,回头指了一下屠烈:“他都已经带了,你们去忙吧。”
“我会给女巫大人准备好食物。”陆竹灵说着,像个真正的淑女那样,对着陆珠躬了躬身带人离开。
可是陆竹灵根本一天都没有上过淑女课,这个淑女礼很是不端不正。
陆竹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真的非常上进,在这种奔波玩命的赶路途中,还能抽空笨拙地练习淑女礼。
陆珠看着陆竹灵离开,一转头屠烈已经在打水了。
“还需要烧一下,找一间屋子给你洗澡。”
陆珠点了点头,坐在水井的边上,看着屠烈打水,看着他去后院找了一个锅然后烧水。
早饭的时间已经到了,卫兵们都在吃饭,今天难得也架起了锅,在这间客栈里找到了一些食物,煮来吃了一顿正经的饭。
但陆珠一点都不饿,屠烈昨天晚上赶路的时候啃了不少肉干,现在也不太饿。
给陆珠弄好了洗澡水,在客栈里头找了个浴桶填满,两个人又找了一间屋子。
陆珠准备洗澡,让屠烈去外面看着,结果屠烈就站在屋里头看着。
“干什么?”陆珠手指在裙子的带子上转了一圈,对尚屠烈灼灼的视线,有一点无奈。
弹幕感觉到气氛暧昧起来,知道又要黑屏了又是欢喜又是忧。
欢喜的是两个人终于贴贴了,终于开始甜蜜了,忧的是直播不让看!
“你要帮我洗澡吗?”陆珠虽然有点害羞,耳朵都红透了,可是她并不扭捏。
反正昨天晚上,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屠烈一直都不相信他们不行,结果昨天晚上也给他看了,屠烈自己也知道不行。
所以陆珠并不畏惧和屠烈坦诚相对,对他说:“你如果想帮我洗的话,就把门栓好了过来。”
屠烈当然想,他是个兽人,兽人大部分的时间想的都是怎么搞能多生几个崽子。
可惜的是屠烈跟陆珠不可能有什么崽子,但这并不妨碍屠烈无时无刻不想跟陆珠亲近。
他快速把门拴好了,就朝着陆珠的身边走,伸手正要给她解开裙带,就突然间听到屋子里有一阵哐啷的响声。
屠烈反应十分迅速地抱着陆珠转了个圈,把陆珠护在自己的身后看向响动的地方。
有一个柜子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不过还没等陆珠看清楚,那只小手又飞快地缩回去了。
“有怪物。”屠烈说:“你先出去,我来杀。”
陆珠没有动,屠烈朝着那个方向走,还没等走到地方,那个柜子突然间被踹开了。
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喊道:“不是怪物,我们不是怪物!”
“我……”女人从柜子里头爬出来,很难想象她一个成年女人,是怎么钻进这么窄小的柜子里的。
最重要的是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
女人显然在柜子里头窝的四肢失去了知觉,出来之后就在地上爬,把孩子一直搂在怀里。
狼狈又慌张地说:“我是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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