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乾道君站起身从她身边走过, 上了停在她身后的熟湖车,许昭月强撑着站起来,上车的时候腿还是颤的, 她望着那跪趴在地上的腌奴,欲哭无泪说道:“得罪了。”而后踩着他的背才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安乾道君开始打坐, 面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刚刚那一场厮杀只是像他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许昭月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闭目开始打坐, 这样才能让自己忘记刚刚的恐怖画面。车子停下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许昭月随安乾道君下了车, 眼前是一条峡谷, 光秃秃的峡谷, 一片草叶子都没有。
穿过峡谷视野开阔了不少, 然而景色依然荒凉, 放眼望去是一片石头铺成的荒原, 和她在安乾道君神识里所见的很像, 与他神识中不同的是,他神识中的荒原平整,而此地的荒原上还错落着几个光秃秃的山丘,天空也不如他神识中那般漆黑。
许昭月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 只听得啾一声,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骤然从天上落下砸到地上, 许昭月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才看清了砸下来的是什么东西。那东西长了一个青蛙的大脑袋,眼睛圆鼓鼓的,说不清是不是鼻子的两个孔下面是一张裂到耳朵的嘴巴,脑袋那么大身子和四肢却细长, 越发显得那脑袋巨大。
“这……这是什么东西?”许昭月没忍住脱口问道。
那东西听到这话,顿时就不满道:“你说谁是东西,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变声期的公鸭嗓男孩。
还会说话,一只会说话的变异青蛙,怎么看着那么恶心。
“道君道君,你回来啦!”不同于给许昭月的白眼,他对安乾道君却格外殷勤,他围着道君蹦蹦跳跳转了一圈,“道君不在的这些日子阿丑甚是想念道君。”
“聒噪。”
那只叫阿丑的丑青蛙立马捂住嘴巴,安乾道君并不想搭理他,直接往前走去,许昭月跟上,那青蛙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眼,不快道:“你是何人,为何跟着我家道君?”
许昭月道:“我乃你家道君道侣。”
“道……道……道侣?”他吃惊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瞪得更大,看上去更丑,“你骗人,我家道君怎会有道侣?”
他这反应让许昭月有一种让熊孩子吃瘪的乐趣,她扬了扬下巴,说道:“骗你干什么?不信你问道君啊。”
此时她已随安乾道君走到了一处山丘后面,却见那山丘后面有一冒着热气的温泉,安乾道君走到温泉边,直接褪下了身上的衣服。
许昭月没料到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脱衣服,她毫无防备,将他裸露的躯体尽收眼底……
许昭月倒抽一口凉气,急忙背过头去,臊得一张脸通红,嘴上慌乱说道:“道……道君沐浴,我……我先回避了。”
没听到安乾道君回答,许昭月只当他默认了,急忙远离了小山丘,不料那只丑青蛙一直跟着她,噼里啪啦问了她一大通。
“你为什么跟着我家道君,你怎么跟我家道君认识了,为何自称我家道君的道侣?”
许昭月看了一眼这个荒凉的地方,问他:“这里有休息的地方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带我去休息的地方我就回答你。”
两人僵持着,最终还是那丑青蛙妥协了,他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这边一座座小山丘长得都挺像,许昭月走了半天都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跟在他身后绕过一个山丘,眼前赫然出现一座石头搭的屋子。
许昭月看着那简陋的外观,顿时一言难尽,“这里?你家道君住这里?”
小青蛙点点头,而后在石门上敲了几下,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后,石门缓缓打开,许昭月满脸疑惑走进去,她没想到这石屋外观简陋,屋子里却另有乾坤。
许昭月看到屋中华丽的装修风格这才觉得正常了,她就说嘛,安乾道君那种逼里逼气的人怎么会住得那么简陋。
屋子挺宽敞的,地上铺了云朵一样的地毯,分了外间和里间,外间设了主坐一个和客座两个,旁边放着一个炉鼎,还有一张打坐台,里间有一张巨大的床榻,中间用一个图样复杂色彩绚丽的屏风所隔。
许昭月简单打量了一眼,在客座上坐下,又道:“有吃的吗?”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我饿了的时候不想回答问题。”
那只丑青蛙瞪着他那双圆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一转身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个大钵盂,他将钵盂往她跟前一放,一脸大方道:“给,吃吧。”
许昭月望着里面那死苍蝇死蝉还有一堆蠕动的虫子,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你给我吃这个?”许昭月觉得它是故意在膈应她的。
不料那丑青蛙却宝贝似的将钵盂往怀中一抱,“你什么意思,我都把我平日最喜欢吃的拿给你了。”
许昭月:“……”
青蛙好像确实是吃虫子的。
“我想吃人吃的,你们仙君平日里吃的,能分我一点吗?”
“我家仙君早就辟谷了,平日里吸风饮露净养圣体,才不会贪嘴呢。”
“……”
安乾道君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了?”这话是对丑青蛙说的。
那丑青蛙悚然一惊,忙道:“是她带我来的。”
许昭月:“……”
“道君一路回来辛苦了,我就不打扰道君休息了。”丑青蛙说完就跑没影了。
安乾道君在上首位置上坐下,他长发披散,身上就穿了一件里衣,腰上松松系着一根带子,露出的胸膛肌理均匀线条优美,许昭月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他肩膀肌肉分明,腰上结实有力,显得肩宽腰细,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着劲瘦,脱了衣服倒是挺有料。
许昭月轻咳一声,急忙移开目光,问道:“道君,这里是什么地方呀?”
“真天境。”
“真天境?我怎么感觉跟道君的神识很像?”
“这里本来就是本君先天真一之气所化。”
许昭月点点头,难怪了。
先天真一之气乃出生时感天地所带的元阳真气,先天真一之气形成的秘境类似于还未出生时的母体,是修真者的保护壳,在这里调养修炼也将事半功倍。但并不是每一个修士都能用先天真一之气化出秘境,需到达一定修为的强者才行。
安乾道君的秘境啊,这么好的修炼机会不用白不用。
“道君,你看你那么厉害,能不能也教教我修炼之法?我现在是你的道侣,如果我太弱了,那不是丢你的脸吗?”
安乾道君品了一口酒没回答,他目光悠悠望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他眉形锋利,寂然如巍峨雪山,哪怕看人的时候眼神平静,也总带着点寒意,总之和他的眼神一对上就不自觉让人遍体生寒。
许昭月感觉后背起了一阵凉意,忙道:“如若道君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只是随便一说。”
却见他手掌一摊,掌心上多了一本秘籍,他将秘籍往许昭月这边一丢,许昭月慌忙接过。
“夬阴天书?”
这不是阳城子给他的那本吗?当时阳城子用这本书换了骆修然一命,能让安乾道君手下留情,这书怕也不简单。
“这书给我吗?”许昭月问他。
“慢慢参悟。”
许昭月顿时感激涕零道:“多谢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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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派因为掌门修为被废,门派战还未完就匆匆打道回府,门派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清虚派已经多年未招收新弟子了,门内青黄不接,纪玄铮这一辈的除了纪玄铮和骆修然外,留在门内的就只有几个师弟,几个师弟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事,实在难当代理掌门的大任。
阳城子给纪玄铮发了多封传令符招他回师门,不过都被纪玄铮拒绝了,无奈之下,作为清虚派的开山祖师爷只能暂代掌门职务。
骆修然这一次伤得不轻,已卧床休息多日了,他修为被废成了废人,还得长期靠药物来调理身体,这几日来,云乔皙每日都在他床边以泪洗面。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她趴在骆修然床边呜呜哭着。
一开始骆修然也有不甘心,毕竟几百年的修为功亏一篑,可慢慢的也就看开了,他摸了摸云乔皙的头安慰道:“万般皆是命,你也不要再伤心了。”
“不,师父会好起来的,师父一定会好起来的。”
骆修然笑了,“好,师父会好起来的。”
“都是许昭月!都是因为她师父才这样的!”
云乔皙说得愤愤然,骆修然听到这话却吓了一跳,他忙道:“你不可再去招惹许昭月了知道吗?”
“师父还心疼她吗?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有师姑的残魂?”
云乔皙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听说了她前世是靠了姜梦予的元神转世的,她不清楚什么前世,也并不觉得她欠了姜梦予什么,她就只知道她的师父因为许昭月受伤了。
“我是在心疼你!许昭月现在是安乾道君的道侣,那安乾道君心性残忍,你招惹了他,说不准连师祖都保不了你,你明白吗?”
云乔皙心有不甘,也知道此时不该让师父操劳,她点点头,“明白了。”
阳城子虽暂代掌门,不过却没住在掌门院中,而是住在一个简陋的偏院里,他早已习惯了清净简洁。
云乔皙推门进去的时候阳城子正站在桌边写字。他身材高而瘦削,那一身灰扑扑的宽大道袍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清瘦,他瘦是瘦,身上却有一股劲道,下笔的动作也是刚劲有力。
云乔皙走到房中,噗通一声跪下,阳城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复又低头,“又在闹什么?”
“师祖,我想修炼,我想变强,我要为师父报仇,师祖教教我修炼好不好?”
阳城子轻轻搁下笔,他负手而立,问她:“你下定决心了?”
云乔皙咬牙点头,“我一定要为师父报仇。”
云乔皙随着阳城子来到清虚派的练武场,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鞭子,此时将鞭子往云乔皙身上一扔,云乔皙下意识去接,不料在师祖手上轻如牛毛的鞭子落在她手上却有千斤重,云乔皙被压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师祖,这鞭子怎么这么重?”
“此乃挞龙鞭,你好好用它,将它融汇贯通,再让它和你神魂契合,变成你的本命法宝。”
“太重了,我拿不起来。”
“你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如何变强?”
阳城子的语气比起平日里要凌厉很多,师祖虽然平日里不爱笑,可对她却也没说过重话,此时他面色肃然,语气凌厉,这让她有些委屈。
可想到躺在床上的师父,她咬了咬牙,握着挞龙鞭挥了几下,可是鞭子真的太沉了,她甩了几下感觉胳膊都要脱臼了一样,还没到十下她就没了力气,直接摔在地上。手心被鞭子磨得生疼,身上也没了力气,云乔皙捂着头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我做不到,好累,我拿不起来,为什么修炼这么累?”她抬起头,一张小脸被泪痕打湿了眼巴巴望着阳城子,“师祖上次给我吃的那种金丹还有吗?给我吃那种金丹好不好?”她上次就是吃了一粒金丹直接突破了金丹期的。
“丹药只能是辅助,哪能当饭吃?”
“呜呜呜……我的手好痛,身体也好痛,为什么这么难。”
阳城子见状,面色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世上有人适合修炼,有人不适合,他也不会去强求,总归他能护好她的。
许昭月终于明白这本书为什么叫夬阴天书了,还真的就是天书,许昭月研究了好几天,一个字都看不懂,她都在怀疑安乾道君是不是故意拿这本书敷衍她了。
安乾道君每日都去那温泉泡澡,一直泡到晚间才回来,回来之后便开始打坐,许昭月都没时间请教他。
这几天来,他每日打坐,那张大床就归许昭月所用,睡得倒是安稳。
今日修炼的法决后半段需要平躺运气,这些时日安乾道君都是打坐运功,已经很久没有平躺过了,所以他也就不计较他的床被占了,此时他站在床边,看着那霸占了他大半张床的人,莫名有种烦躁感。
他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多了个人还真是不太习惯,不过既然已决定要与她结为道侣,那日后也免不了同床共枕,他稍稍将那股烦躁压下去,在床边躺下。
哪知这人睡觉也不安分,在他闭目运转气息时,她突然滚过来,身体挨在他身上,非常不客气将手往他腰上一搭,手指头还往他怀中伸。
安乾道君倏然睁眼,他低头看去,就见那只白嫩嫩的手臂搭在他腰上,他的衣服被她蹭开了,她的掌心就放在他的胸口,还非常不客气在上面抓了两下。
从来没人敢亲近他,更没有人敢和他靠得这么近,他下意识反应就是以手成爪向她天灵盖劈去,不过这一下并没有劈下去,理智在一瞬间回笼,他也知这一劈下去她必死无疑。
待他压制了毒性,她还得与他双修。
安乾道君慢慢收回手来,可手臂被她抱着终究是让她不舒服,他便握住她的手腕想将那只手挪开,本来是想直接丢开的,他掌心捏上去时却顿了一下。
一截细细的晧腕,他随便一下就能握住,触手如柔荑一般温润细腻,在他那张大手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纤细,仿若稍一用力就能将之折断。
他鬼使神差的竟在那截晧腕上摩挲了几下,这手腕看着那么纤细,却并不是皮包骨头,捏起来柔嫩温热,软绵绵的。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次与她双修时的陌生痛快感。
后来他闯了无数秘境,斩杀无数只凶残丑陋的奇兽,他向来喜欢猎杀的感觉,可真是奇怪,连着闯了几次秘境,虽然痛快,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总会想起那一夜。
他竟想要再继续体验那种感觉。
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他,那时候竟觉身边多个道侣也没什么。
他低头向那女人看了一眼,目光渐深,低声冲她道:“待本君压制了毒便日日与你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