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他的时候不凶,能行吗?”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说完她顿时有些后悔,今日许是因为孟惊蛰实在太好说话了,所以她才会话赶话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往常,她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孟惊蛰倒没有注意到皇后有些奇怪的神色,而是顺着说道:“好好好,你凶,你凶。”
皇后闻言,顿时一口气卸了下来,转而朝着孟惊蛰行了一礼,说道:“妾身无状,陛下恕罪。”
孟惊蛰赶忙将人扶了起来,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
孟惊蛰这样说,皇后却不敢这样当真,而是认认真真的反省自己的错误。
听着这些满是“三从四德”思想的反省,孟惊蛰只觉得头大。
“打住,打住,朕是来看儿子的,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孟惊蛰说道。
皇后脸上一闪而过失落之色,紧接着进父子俩其乐融融,便守在一旁耐心等着。
太子也许是因为许久没见孟惊蛰的缘故,这一次表现得格外依赖,拉着孟惊蛰说了半日的话,全都是小孩子气的话,偏偏孟惊蛰还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
“听宫女说,用新鲜桂花做的饼子可香了,等有空了,父皇你一定要尝一尝。”太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孟惊蛰摸了摸他的头顶,笑着说道:“自己摘的桂花,做的饼子是最香的,等有空了,我带你去摘桂花。”
太子立马说道:“那也要带着母后一起,咱们一家人一起。”
孟惊蛰看向一旁的皇后,皇后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儿子,说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你自己玩闹就罢了,还要拉着你父皇一起,你父皇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陪你瞎胡闹。”
小胖墩听了之后,脸顿时垮了下来。
而孟惊蛰听着皇后这些话,想着今天之前自己都不理朝政的,如何能当得了皇后这些话。
“无事,朝中大事,自有大臣们管着。”孟惊蛰说道。
皇后不会下孟惊蛰的脸面,闻言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应了下来。
孟惊蛰又看着小胖墩,想着他如今虽然才十二岁,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便说道:“过两日等他病好了,就让他入乾元殿听政。”
皇后听了,虽然觉得儿子年纪还太小了些,但这样的好事,她却不至于反对,反倒是小胖墩,刚刚扬起的笑脸顿时又垮了下去。
“我连课都听不懂,哪里还能听得懂政事呀。”小胖墩随口抱怨道。
“衍儿!不可胡言,不可辜负你父皇的一片好心。”皇后训斥道。
小胖墩似是十分惧怕母亲,闻言立时便低下头去。
孟惊蛰安抚皇后,说道:“慢慢来,孩子要慢慢教。”
皇后听了心下焦急,忍不住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他本就顽劣懒惰,若一味纵容,如何能担得起国家重任,若他继续这般,还不若将太子之位让给他人,也免得他日后酿成大错。”
孟惊蛰只以为皇后讲规矩,却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人原本年轻貌美的面容,因为这一脸正气,都让人不太敢接近了。
“皇后何必说这样的话,身为嫡子,若是不能继位,岂不是在逼他去死?”孟惊蛰说道。
皇后顿时不说话了。
孟惊蛰见此,也不再继续逼迫,又安慰了小胖墩几句,向他许下了不少好吃的之后,这才起身,和皇后一起离开。
“陛下,德妃虽然有错,但她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看在二皇子的面上……”
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惊蛰打断,说道:“你是不是当皇后当上了瘾,你只当自己是皇后,却忘了自己也是个母亲?”
皇后微愣,转而说道:“妾身也一直很疼爱衍儿,他就是妾身的命,妾身如何不是一个母亲?”
孟惊蛰皱眉,说道:“太子之位让人的这种话,日后你莫要说了。”
一个大公无私的皇后固然让人敬佩,可若无私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舍弃,那就不太对劲了。
皇后嘴巴动了动,刚想开口,但却忍了下去。
“这些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应当不用我再说第二遍了。”孟惊蛰转而说起德妃的事,说道:“德妃失德,本以从轻发落,你如今还要为她求情?是不是干脆放了她才好?”
听着孟惊蛰的质问,皇后微微一愣,却诺诺说道:“若是能放,倒也不失为仁慈……”
“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面对衍儿就怕他会危害江山社稷,因而要让他退位让贤,而德妃这样残害储君的人,你就不怕她当了太后之后,会危害江山社稷了?”
“还是说你的仁慈,只针对你的敌人,不针对你的亲人?”
[来自夜生兰的阴阳值:1]
皇后面上一片难堪。
而孟惊蛰却是一脸懵然。
这突然出现的阴阳值,就像是一把刀,直接划在他的脸上,似是揭开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皇后像是再也受不住这些质问,朝着孟惊蛰行了一礼后,匆忙告退。
孟惊蛰站在原地,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注视皇后的背影一般。
许久之后,皇后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孟惊蛰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起驾回宫。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孟惊蛰将所有人全都赶了出去,方才笨拙的再度将那个阴阳值的界面调整了出来。
他似是无师自通一般的,就知道这一切该怎么操作,他一条一条的往上翻阅,看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他慢慢的多出零星半点的记忆。
暴君的记忆,和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孟惊蛰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还是哪个在母亲死后努力照顾妹妹的少年,又或者是那个来自光怪陆离世界里的学霸。
孟惊蛰捂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这些记忆碎片纠缠在一起,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这一晚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只迷隐约记得似是眼前一黑,就直接躺了下去,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新任太监总管一脸欣喜的模样。
“陛下,您终于醒了?”新任太监总管赵宣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岁左右,他好不容易挤掉老人成了御前总管,自然害怕孟惊蛰有个三长两短,会让他的地位不稳。
孟惊蛰看了眼他,接着又看向四周。
白日里的阳光洒在殿内,但却不太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孟惊蛰问道:“几时了?”
赵宣赶忙答了,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陛下您昏睡了两日,后宫里的娘娘们,和前朝的那些大人们,可都急死了。”
孟惊蛰微微一愣,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起床迟了,却没想到直接迟了两天,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肚子顿时叫了起来。
“传膳。”孟惊蛰说完,又想了想说道:“传蒋昌明。”
赵宣赶忙应了下来。
孟惊蛰这次病的蹊跷,太医院也没有查出任何结果来,虽然一切正常,但人却一直昏睡不醒。
宫里宫外很是混乱了一阵,最后还是老太傅站了出来主持大局,这才平稳了局面。
孟惊蛰的膳食刚刚准备好,就有人禀报太子求见。
太子一进来,先是泪眼汪汪的看向孟惊蛰,紧接着便眼神止不住的往餐桌上瞟。
“父皇,儿臣这两天好担心你……”太子哭哭啼啼的说道。
孟惊蛰看着这熟悉的哭哭啼啼声,想了想,问道:“七乘以八是多少?”
太子眼泪顿时止住,有些傻眼的看向孟惊蛰。
孟惊蛰以为他没听明白,叹息一声,问道:“一组桃子七个,八组桃子一共多少个?”
太子依旧一脸蒙圈。
孟惊蛰又一顿,问道:“一组桃子七个,一组桃子八个,这两组一共多少个?”
“十五个。”这一次太子答得十分迅速,没有半点犹豫。
孟惊蛰微微点头,会算加法不会算乘法,紧接着他又让人拿了纸笔过来。
“父皇,你还不用膳吗?再不用膳,只怕就要凉了。”太子期期艾艾的说道。
“不急,我先考完你再说。”孟惊蛰说道。
太子顿时垮了脸,他眼神一会瞟向桌子上的四菜一汤,一会又看着孟惊蛰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那只手。
一时他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担心吃食,还是先担心即将要接受考验的自己。
孟惊蛰写完之后,轻轻吹了吹,才将儿子招到身边,问道:“看得懂吗?”
太子看了一眼那张纸上满是鬼画符一样的线条,不知为何,心底本能升起一抹抵触,但见到父亲殷殷切切的询问,他十分老实的摇头,问道:“父皇,这是什么呀?”
这是你永远学不会的符箓呀,小笨蛋。
孟惊蛰在心底答道。
他面上还是一副慈爱的模样,鼓励的看着儿子,说道:“你试着描一遍,要是描对了,朕带你出宫玩一天。”
太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宫,闻言立时双眼发亮,跃跃欲试起来。
原本他还觉得看着十分抵触的鬼画符,此时竟然也觉得有几分亲切。
见这倒霉孩子拿起纸笔后,孟惊蛰这才转过头来开始用膳,
孟惊蛰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饭食全都吃完,等太子因为画符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老父亲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底朝天,顿时觉得十分委屈。
“怎么,你午饭没吃?”孟惊蛰问道。
太子撇了撇嘴,说道:“儿臣虽然吃了,但总觉得父皇这的饭菜更香。”
孟惊蛰轻笑一声,暗道这看不得别人吃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
再一细看这倒霉孩子画的符箓,轻笑一声,说道:“你画成这样,朕可没办法带你出宫。”
太子顿时委屈的低下头。
孟惊蛰轻哼一声,暗道:我拿你当妹妹,你却拿我当爹,自然是要好好耍耍当爹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