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出现的黑雾,静和剑尊立时脸色一变,直接挡在两个徒弟身前。
黑雾掠过,天罗静被带着直接朝着远方飞去。
“阿静!”孟二急切的喊道。
静和剑尊赶忙追了上去,只是这阵黑雾速度实在太快,任凭他全力追踪,也没有找到它的踪影。
“师父,这是什么法术?”孟惊蛰追上来问道,他想起来刚刚脱离蜃虫幻境,被郑留风辖制时,那个化为一阵黑烟离开的年轻女子。
静和剑尊神色冷凝,此时甚至连黑雾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是魔族的手段,速度如此之快,应当是魔族中的风歧一支。”被人从眼皮子底下静和剑尊面色并不好看。
三族之间,人族和妖族勉强还能和平共处,而魔族却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两族,因而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对于魔族全都是深恶痛绝。
孟惊蛰闻言,听到“风歧”这两个字,顿时心下一跳,他恍惚间想起了小说中的描述,若是按照剧情发展,自己会入风歧魔尊麾下,未来甚至会取代风歧魔尊的地位。
“师父,魔族风歧一支,有什么特别之处?”孟惊蛰忍不住问道,毕竟他能找到的记载里,关于魔族的记在实在太少了,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询问两句。
“魔族数支,并非按照血脉亲缘来划分,而是按照修炼方向来进行区别。其中风歧一支,讲究乘风而动,顺势而为,相比较于其他魔族的嗜血好杀,风歧一支,更擅长保命。”
回答孟惊蛰的不是静和剑尊,而是孟二。
孟二此时遥遥望着阿静最后消失的方向,面上满是担忧,说道:“阿静是人妖混种,也不知这魔头将她掳了过去,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么和我们一样的主意,要么就是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魔族为何要阻止他?又为何想要知道这件事?”孟二忍不住问道。
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这魔族实力多半不逊色于我,故而我等在此处多停留也无益处。”
虽然静和剑尊很想弄明白孟小甜恐惧的因由,但千绝迷城毕竟太过危险,他更急着将孩子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孟二此时却十分不愿意离开,说道:“阿静如今尚且生死不知,我怎么能独自离开。”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知孟家为了救你,死了多少人?”
孟二不说话。
孟惊蛰默默拿出缚灵索来,悄悄递给静和剑尊,静和剑尊自然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当即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捆在孟二身上。
千绝迷城的路不好走,继续往前,穿过林子深处,也能从这里走出去,但谁也不知道林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静和剑尊本能的察觉到,林子深处藏着一股子让他这个化神后期修士,都会觉得棘手的存在。
“师父,我和妹妹答应了地底女王……”孟惊蛰许是知道光说自己无用,又将妹妹一起抬了出来。
孟小甜也在一旁用力点头,说道:“师父,九英姐姐人很好的,能不能帮帮她呀。”
听到孟小甜这么说,静和剑尊神情立马柔和下来。
四人便又朝着来时的路走,一路上只要是孟小甜多看了一眼的东西,都会很快出现在她的手边,至于孟惊蛰,静和剑尊只是给他扔了一本又一本的功法。
每一本功法都标注了时间,要求孟惊蛰在多少时间内练完,十分严格。
就这么一路拖着孟二,终于抵达了地底王宫的入口处,只不过此时相比较之前入口处生长着密密麻麻又茂盛的藤蔓,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孟惊蛰看了一眼孟小甜,见小姑娘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是蹲在地上,望着黑漆漆的土地,疑惑的问道:“谁会在这里放火?难道不怕九英姐姐吗?”
孟惊蛰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静和剑尊,此时轻声问道:“小甜,你很喜欢你的九英姐姐吗?”
孟小甜用力点头,说道:“虽然刚认识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九英姐姐人真的很好,她给了我好多好东西!”
静和剑尊闻言,看了这废成一片焦土的地方一眼。
孟小甜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难道九英姐姐她……”
“一个王,如果地域陷落,那她多半也……”静和剑尊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小甜心顿时揪了起来。
孟惊蛰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迈步朝着地底走去。
原本干净整洁的地底,此时却如同地狱一般。
地底到处都是树人的尸体,这些树人似是遭到了非常残酷的折磨,死时面容痛苦,或者有的干脆没有了面容。
整个地底,竟是连一个活物都找不到。
孟二已经缓了过来,不再是之前一副要为了爱情舍身忘死的模样,此时倒是恢复了西洲孟氏次主的模样。
“很久之前,就曾听人说过,这位新上任的地底之王,辖十万树人子孙,虽从未在外界露面,但据传法力高深,没想到竟然会遭此横祸,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动手。”孟二感慨道。
孟惊蛰没想到师九英一个元婴期修士,居然能被人误解到这样的地步,他也没有纠正孟二的说辞,而是快步在地底找了起来。
师九英虽然掌握着树族王者的本事,但大多数时候依旧是人族状态,因而孟惊蛰也努力想要在这里找到人族的尸体。
只是他找了大半日,却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九英姐姐去哪了?”孟小甜满是担忧的问道,她跟着找了一路,也没有找到疑似她的存在。
“你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吗?”孟惊蛰忽然问道,因为这几次的经历,孟惊蛰总觉得妹妹是个感知力很强的人。
孟小甜摇了摇头。
静和剑尊在一旁又问道:“那她有没有给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孟小甜思考片刻后,拿出一片树叶来。
这片树叶,颜色青翠欲滴,看着如同一片翡翠一般。
看到这片树叶的瞬间,静和剑尊神情一顿,感慨道:“她倒是舍得。”
孟小甜有些疑惑的看向师父。
静和剑尊摸了摸她的发顶,解释道:“这片叶子,可以保护你,算是她的本源之一。”
孟小甜听了这话,立马用力点头,说道:“我就说过,九英姐姐对我真的很好。”
倒是一旁的孟惊蛰,本以为师九英只是给了孟小甜一些吃食,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大方,连自己的部分本源之力都送了出来。
这片树叶上透出淡淡绿光,按照静和剑尊教的方法之后,叶片缓缓从孟小甜手中飞了起来。
绿叶沿着地底通道姿态轻灵的向前飞,众人赶忙跟了上去。
地底通道七弯八拐,树叶最终停留在一个能听到水滴声的空间中。
众人细细打量这地方,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树枝。
而正中心,是一个泉眼。
泉眼里面,此时躺着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枝。
树枝已经枯萎,看起来和外面那些无甚差别。
泉水叮咚作响,但却没有半分灵气外露,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泉水一般。
树叶缓缓落下,最终落在那根树枝上,众人再细细瞧去,只见树叶已然生长在树枝上,就好像几人先前看到的都是一场幻觉。
“这是……”孟惊蛰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
回答的他的是静和剑尊,说道:“她的一念,倒是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这枯枝本已经死绝,但有了绿叶里隐藏的意思本源之力,师九英可以借此获得新生。
“这是你九英姐姐。”静和剑尊指着那泉眼里的树枝说道。
孟小甜赶忙扑到泉水旁,看着这情形,转头问道:“姐姐她要多久才能活过来?”
静和剑尊只能拍了拍她的头顶,说道:“借叶片重生,谁也不知道要耗费多久。”
孟小甜脸上顿时显现出失落之色来。
“她借叶片重生,那活过来后会是什么样子?是外面那些树人,还是从前的人族模样?”孟惊蛰的问题显然就有些学术。
静和剑尊恰巧能够回答,说道:“她能活过来,已经是承天侥幸,想要回归人族模样,那就很难了。”
静和剑尊想了想,又问道:“若按照你说的,师九英本是人族,靠着吞噬上任树王的力量方才成为新王,那这次新生之后,她应该能成为树人一族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孟惊蛰不明白静和剑尊为何这么说。
静和剑尊解释道:“师九英先前其实是半人半树状态,虽然力量强大,但并不纯粹,因而她应该很难进入化神境。”
“若是这一次新生,她能够得到全部的树族力量,那她才能突破桎梏,成为树人一族真正的王。”
“甚至你先前说的,师九英被地底神秘力量所困,不得离开,这个问题也会随着她的心生迎刃而解。”
孟惊蛰听了,低头看向泉眼里的那半截枯枝。
得了这片绿叶之后,这枯枝似乎比之前看起来要精神了许多。
原本师九英是吸收了上任地底之王的力量,才能成为新王,变成了半人半树的怪物,如今这情形,便是师九英再也没有退路,她只能做为树的形态,失去了再度回归人族的希望。
孟惊蛰想到自己在师九英的幻境中看到的那些东西,他也不知道,师九英到底还想不想回归人族。
孟小甜却是一脸难过,孟惊蛰看不明白,但孟小甜靠着直觉,却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说道:“九英姐姐应该是想当人的吧。”
孟惊蛰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低声说道:“事已至此,也许这样,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静和剑尊因为心疼孟小甜,便也对未曾蒙面的师九英多了几分好感,转而问道:“此处危险,要将她带走吗”
孟小甜看了一眼灵泉里的那半截树枝,说道:“九英姐姐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变成这样子了,她还想不想离开。”
静和剑尊顿时明白了,当即就打算连带着整个灵泉一起,将师九英带走。
可是他尝试了半天,却发现师九英已经和这个地方产生了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一旦建立,想要离开,耗费巨大的力气自是不用提,同样的,还有可能让师九英元气大伤。
师九英本就伤成这个样子,若是继续雪上加霜,只怕还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伤势完全恢复。
“我留在这里,守着她吧。”孟二主动请缨,说得大义凛然。
所有人顿时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静和剑尊更是有些奇怪的说道:“孟二,难道对一根树枝,你也能产生什么非同寻常的感情吗?”
孟二脸一僵,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孟小甜在一旁轻声说道:“孟二爷应该是想要在这里等阿静姑娘。”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真是死性不改。”
孟二抬头,忍不住说道:“情之所至心之所向,如何能说是死性不改?剑尊这么努力想要找你那大徒弟,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还要我挑明吗?”
孟惊蛰和孟小甜顿时面面相觑。
静和剑尊看着孟二,半点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说道:“这位阿静是你的情之所钟,三年前的柳仙子,五年前的郑姑娘,八年前的王仙子,还有十多年前的顾姑娘,这些都算什么?也都是情之所至吗?”
孟二脸一僵,紧接着说道:“她们自然都是我的情之所至,孟某只要活着,自然要好生庇佑她们。”
孟小甜睁大眼睛,听得十分认真。
而静和剑尊许是觉得这些事情不该说给小姑娘听,直接一个结界,将孟小甜关在里面,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剑尊怎么不让她听了,是心虚了吗?”孟二继续说道。
静和剑尊挑了挑眉,说道:“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丑事,你也好意思?”
“真情实感,怎么会是丑事?”
而孟惊蛰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小学鸡吵架,大概明白了,这位孟二爷,原来还是一个情圣。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忍不住问道:“孟二爷经历丰富,可师父为何会这般关注孟二爷?”
他有此疑问,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静和剑尊往常便一直都在努力修炼,却没想到私底下一直在偷偷摸摸关注孟二。
静和剑尊脸色顿时青了下来。
孟二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
静和剑尊用力一甩袖子,说道:“便是我不有宗门小喇叭在,这些破事也会源源不断落入我的耳朵里。”
孟惊蛰想到静和剑尊所说的宗门小喇叭,那位的名声他也曾经听闻过,只是没想到师父往常在外面装的十分高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听八卦。
等到大人们终于吵完了,孟小甜面前的结界也终于能被撤掉。
孟小甜被憋了许久,结界一撤,立马说道:“我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所有人顿时转头看向她。
孟小甜真以为静和与孟二吵架,是为了师九英的安置问题,此时开心的说道:“既然很难决定,不如让姐姐自己决定,姐姐那么厉害,一定还有气息尚存。”
众人转头看着那泉眼。
只见那树枝此时正缓缓下沉,显然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静和剑尊说道:“她想留在这里,那我便为它立下阵法,护她周全。”
静和剑尊阵法无双,孟惊蛰对于阵法也十分感兴趣,此时便在一旁认真观摩。
而孟小甜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难受的移开了视线。
这个泉眼所在之地,她未曾来过,便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孟小甜见到不远处的角落里开着一朵白色的花,便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只是她刚刚迈出脚步,便感觉脚下踩了什么东西.
她低下头来,在一堆枯枝里翻找了一番,发现地上藏着一面令牌。
“哥哥。”孟小甜喊道。
孟惊蛰走了过来,见到了她手里的那面令牌上的那个字后,眼神一凝。
“这是魔族的东西。”孟二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十分笃定的说道。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令牌的颜色,此时凑了过来,细细观察一番后,方才说道:“果然是风歧一支。”
孟惊蛰闻言,说道:“风歧一支的魔族,这么厉害吗?”
孟二看了一眼孟惊蛰,说道:“不是风歧一支厉害,而是魔族都厉害,这面令牌,是高阶魔族之物。”
“那这个血洗地底的,会是什么人?”孟惊蛰问道。
孟二再度仔细看了一遍,说道:“说出来吓死你,也许是风歧魔尊也说不定呢。”
孟惊蛰闻言,心底一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待这位风歧魔尊,似乎总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情,就好像这人跟自己有某种联系一般。
静和剑尊此时也已经布好了阵法,转过头来看向孟惊蛰手里的那个令牌:“此事怪异,这痕迹,就像是他故意留在这里的一般。”
越是明显的证据,静和剑尊却越是不敢相信。
孟惊蛰点头。
倒是一旁的孟二,撇了撇嘴,说道:“先前都已经看到那魔族掳走阿静了,他施展的功法就是风歧一支的绝技,如此明显的证据都摆出来,你们还是这般胡思乱想。”
“孟二爷,若不是我等胡思乱想,那到底是因何之故落在这里?”孟惊蛰轻声询问道。
“说不得这是师九英拼死留下来的线索,而那魔族一时疏漏,没有发现此物遗失。”孟二说道。
孟惊蛰听了这话,竟然觉得似乎还有那么点道理。
几人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静和剑尊设置好阵法之后,轻轻一点,大阵启动,整个泉眼顿时陷入地下。
待出了地底迷宫,静和剑尊又设置了一重阵法。
如此,整个地底迷宫的入口消失不见,外人想要再度进去,多半是要等着地底女王醒来方才可以。
孟惊蛰等人继续往回走。
孟二被裹挟着,不情不愿的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次出来,路上虽然偶有妖兽作祟,但静和剑尊这样一个高阶修士在一旁,就如同一道护身符一般,大多数妖兽都远远避开,没有避开的也被静和剑尊一剑斩杀。
等到穿过层层迷雾,终于离开千绝迷城之后,几人刚想松一口气,却迎面一张大网兜头掉下。
“啊哈,抓到你们了!”祈飞玄的声音立时响起。
只是片刻后,剑光忽然闪烁众人眼前。
一阵光彩夺目的剑光结束,金色大网直接化为寸寸碎片。
静和剑尊转头看了孟小甜一眼,安慰道:“别怕。”
“静和?”祈飞玄说了这么一声,立时便化为一道遁光,朝着远处飞去。
静和剑尊也懒得阻拦他,只是抬手一道剑光,追着这人逃离的背影而去。
“剑尊,我既然已经出来了,你我便应该分道扬镳。”孟二说道。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说道:“去西洲。”
“大可不必如此。”孟二说道,对于静和剑尊要护送他会西洲的想法,孟二显然十分抗拒。
静和剑尊做事素来有始有终,说道:“阴阳珠既然已经遗失,那你孟家自然要给我其他的补偿。”
静和剑尊往日里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如今一想到孟小甜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儿,他便忍不住想多为孩子打算几分。
孟二似是也没想到静和剑尊会是这样的反应,当即无奈说道:“好,就陪你走着一趟。”
千绝迷城本就在西洲与中部交界处,孟家又是西洲之主,因而在这里也设置了传送路线,想要回去倒也容易。
千绝迷城深处,妖兽绝迹之处。
天罗静低着头跪在地上。
“父亲,我错了。”天罗静说道。
穿着黑袍的男子,此时背对着天罗静。
“你动心了。”男子声音沙哑,嗓子像是无数砂砾在摩擦一般,让听者觉得分外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