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衙门口,两个衙役正把下巴搁在水火棍上打盹,许宣上前塞了两块碎银子,问出沐天颜确实就住在县衙后宅,只是今天中午时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家伙,完颜谷截不是给了他一颗补天丹助他修行么,怎么不好好呆在家修行,又跑哪里去了。”许宣心中暗骂,还有心情出去玩耍,看来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嘛。
回去路上,许宣闲来无事,在县城中绕了一圈,正巧路过一家小酒馆,只听里面人声鼎沸,喧嚣嘈杂。侧目望去,见许多百姓围成一堆,高声说着什么。
“沐公子海量!”
“沐公子,这已经是第三坛了,您可不能再喝了!”
“你这人,怎地如此扫兴,莫非还怕沐公子喝醉了不成?他连湖神都不怕,还怕你这掺了水的假酒?”
“你说谁卖的是假酒!张老六,这人说话可要讲良心,你平日在我这赊欠的酒账还少了?既是假酒,以后你莫要再来了!”
“哈哈哈哈!张老六,我要是你就把沐公子伺候好了,跟了他你还怕没有好酒喝?”
……
许宣听得有趣,走进去一看,正中央酒桌上趴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富家公子,此时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仍抱着一大坛酒不松手,也不用碗,直接伸手从酒坛中捧了酒水就往嘴里灌。
仔细一看,许宣顿时一惊,这人不是沐天颜又是谁?
分开众人,又结了酒钱,许宣扶着沐天颜走出小酒馆,原本想把他送回家去,可如今他喝成这副模样,回去只怕会被他老爹当场打死……只得扶他来到雷池客栈,问掌柜的再开了一个上房,这才算了事。
许宣想不到,自己曾在桃花村喝得烂醉如泥,如今沐天颜居然也成了这副模样……
好在桃花酒的毒他解不了,凡间之酒王不易的丹药还是能药到病除的,摸出一粒解酒丹喂他服下,片刻功夫,就见原本醉眼稀松的沐天颜眼神逐渐清明。
“许兄!怎么是你!”看到一旁许宣,沐天颜奇道:“灯儿!你也在啊!哈哈哈,一定,呃,一定是这酒还没醒!”
灯儿听沐天颜叫他,振翅从一旁飞了过来,正好被沐天颜一个酒嗝熏得晕头转向。
“蹦蹦蹦”几声脆响,气冲冲的灯儿一连在沐天颜头顶啄了好几下,疼得他抱头惨叫。
“行了灯儿。”许宣笑着喝住灯儿,问道:“沐兄,你不在家中好好修炼,怎么跑到街边酒馆喝酒去了,还喝成这副模样。”
被灯儿啄得满头包的沐天颜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片刻功夫又一脸沮丧,打着酒嗝道:“修行?呃……修行有何用?我纵然……纵然修行一辈子也……也打不过那鸟毛神!呃……那丹药被我顺手仍了!”
“扔了?”许宣大惊:“仍哪儿了?”
沐天颜不识货但他却是知道的,补天丹虽然比不上回元丹这种上古丹药,但在修行界中也是极珍贵的,寻常修士得服一颗,修炼速度起码凭添3成,想不到竟被这败家玩意儿给扔了。
“扔湖里了,呃……你们,呃……你,你不是和那个国师去寻宝贝去了吗?怎么,呃……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那个西域妞私奔了。”
“好啦!不要再打嗝了,就不怕灯儿再啄你?”许宣实在听不惯这家伙的酒嗝,伸手在他胸口拍了拍,一股真元涌出,舒缓沐天颜抽搐的经脉肌肉。
随着真元的涌入,沐天颜只觉得胸肺间一顿舒畅,也不打嗝了,听到许宣提起灯儿,忙用手捂头道:“开玩笑,开玩笑,话说,你们怎么一去就那么长时间。”
“有些事情耽搁了,你怎么把丹药扔湖里了,你不是一直想修行吗?吃了它,虽然不能成就元婴,但终归金丹有望啊!”
沐天颜闻言苦笑:“金丹……金丹算个屁?就是元婴在那鸟毛神面前也不过能多抵挡几个回合罢了,我连元婴都无望,又如何救出我母亲!”
“唉……所以你就自暴自弃,在街头喝得烂醉?”
“不这样,我又能如何?”沐天颜扶着床沿站起身,晃晃悠悠往窗边走去:“那日你们走了以后,我娘为了救我,服下了回梦丹,恢复了前世记忆。以前,于她而言,我是她疼到心尖的宝贝儿子……如今,呵呵,如今我只不过是她千年修行中一个过客罢了,服了丹药后,她与那鸟毛神百般恩爱,真如情义深重夫妻一般,相拥着潜入湖中,对我却视若无睹。既然如此,我还服什么丹药,修什么大道!就算……就算修了,也不过是个金丹小修士罢了,能有何用!”
顿了顿,沐天颜又道:“我心灰意冷,回到县城,被沿途入城的百姓看到,于是谣言四起,说是我得罪了湖神,这才天降霹雳打坏了祭湖亭,好在他们仍忌惮我爹权势,不敢拿我怎样,只是一路指指点点,实在让人心烦,便是被我安置在这客栈的陈姑娘,见我未曾替她家人报仇,又听了客栈中人说的闲话,收了我的银子也匆匆离去了,让人齿冷!”
“寻常百姓,不明真相之下也可以理解,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许宣听得也有些不忿,却仍开口劝道。
沐天涯面朝窗户,看不清神色,只听他接着说:“寻常百姓嘛,我自然不放在心上,就算他们忘恩负义,于我而言也没什么,只是回到家中,我爹更让我心寒,他素来知道我想找湖神报仇,夺回娘亲,如今听了衙门中人的闲话,当真以为是我惹怒了湖神,为了保一地平安,他竟重修祭湖亭,把我绑了,要活活投入水中淹死献祭给那鸟毛神,以求望江县风调雨顺,若不是一个老龟精前来,说是湖神已经原谅了我,许兄只怕要去湖中寻我尸骨了!”
许宣想不到自己随妮蒂亚离去后竟然还发生了这么许多事,皱眉问道:“虽然你娘服了回梦丹恢复了记忆,但你终归是她这一世的儿子,血浓于水,她又如何能够割舍,或许只是为了救你,故意对你如此冷漠,你莫要怪她。她一介弱女子,就算恢复了记忆也无力和湖神抗衡,要救你性命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否则,你爹绑你祭祀时,有哪里会有老龟精来救你?”
沐天颜闻言如遭棒喝,转过身看着许宣,眼神明亮:“你此言当真?”
许宣见他有了些生气,知道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忙道:“自然是真的,以湖神的性格,你的生死与他何干,何必派使者前来传信?你娘若是心中没有你,又何必故意把你当做路人,不过是做戏给湖神看罢了。”
沐天颜惨白的脸上此时终于有了些血色,激动地道:“许兄言之有理,我就说,娘就算恢复了记忆,怎么会对我如此视若无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阵捶胸顿足。
许宣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的补天丹啊!”沐天颜长嚎一声,原本心灰意冷时弃如敝履的丹药,这时心结一解,顿觉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