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两个随从慌忙劝说:“小明王,话不可说太满。”
两人话音一落,内室之中嗤笑声四起。
小明王挥手一挡,倒不因讥讽而鲁莽行事,而是陷入沉思。
骨力啜为人,其实是有些偏执的。从前不习武功之时,倒也罢了,于十三岁那年听闻摩尼大光明善恶手乃是世间至渊深玄妙的功夫,这才入摩尼教中拜求此功,潜心修炼至今,但求一心一意,从不假外求。至今不过八载,他凭借着这入甄化境的第三际善恶手,跻身回纥一等一高手,被教主赐号“小明王”,此后更是声明远播。
自两三年前,便有不少人自中原递去英雄帖,请求他赐教,但他从未应战。教主偶然从法师口中听说,“终南论剑”乃是藩外门派入主中原武林唯一正途,数次提出请他前来。但他总觉得,这论剑,说不好听点是一群蛐蛐儿入了笼子,打来斗去,不过为博个江宗主欢心。由此更是不啻前来论剑。
他向来好色,教主深知这点,三不五时赠他一名回纥美人。直至数月前,他偶然得了张中原美人图,便日日魂牵梦萦,几近茶饭不思。自此之后,看他宅中佳人,要么膀大腰圆,要么媚俗有余,要么粗鲁不堪,但只觉得食之无味,便逐一遣散。后来打听到,那画上美人竟真有其人,如今是中原武林的一派掌教,名作裴沁。
这才决定要来一次。
倘或不能抱得美人归,真乃是枉活一世。
倘若这生娶不了裴沁做老婆,那么打一辈子光棍又何妨?
思及此,骨力啜笑道,“小王素来但求一‘最’字,今天来你这店里吃东西,也是听说你这处名气最大。哪知你却道不出个最好吃,小王今日不吃也罢!”
众人以为他是打了退堂鼓,一时嘘声四起。
店主听了这话,紧跟着说道:“哪怕不吃,这钱,你也得先付了才是。”
小明王命那几个随从丢下一块碎银子,接着又说:“裴谷主,咱们今日今时的约定,你可别忘了。”
裴沁轻笑。
小明王掀起布帘,携着随从二人出门去。
外头立的女子哎的一声:“……不吃了?不是,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店主探头一看,倒纳罕:“真走了?”
食肆中一阵雅雀无声。大抵很少见到如此神经之人,但觉得费解。
只有裴雪娇几步追了出去,高声喊道:“小明王留步!”
骨力啜没应,单只随从问道:“姑娘所为何事?”
裴雪娇道,“能否请小明王赐教?”
见无人回应,她又补充一句,“明日我对小明王,故此来请战。”
过了片刻,小明王讥诮地笑了几声,说,“算了吧,姑娘,没必要的。”
说罢,一行人伴着笑声,头也不回走掉了,独留裴雪娇一人孑立在街头。
叶玉棠见状,起身走出食肆。
长孙茂随后跟上去。
她走到裴雪娇跟前,抱了抱拳,道,“能否赐教?”
裴雪娇不解。
叶玉棠接着说,“说起来,明日我同你也有一战。”
裴雪娇上下打量她,稍稍有点……看轻。
倒不是她自视甚高,毕竟自己也刚被骨力啜轻视了。
裴雪娇以为她不懂论剑规则,耐着性子解释说,“明日的次序,若我没记错,是你先对战骨力啜,我对战你们之中的胜者。”
叶玉棠道,“我知道啊。”
大抵觉得这两人沟通有点障碍,长孙茂不远不近地补充了一句,“她初学惊鸿剑,想拿你喂喂招。”
叶玉棠:“……”
这解释是挺直白通俗的。但也不必要这么直白,听起来……挺伤人的。
裴雪娇不可置信的反复打量眼前这两人,心想,自己也没这么次吧,怎么到头比喂招工具木桩还不如?
今年初出茅庐茅庐的前来论剑,本以为能在江湖上打出点小裴女侠的名气,没曾想,
她裴雪娇素来骄傲惯了,这么接二连三的,只觉得憋闷至极……
她心头过不去这坎儿,冲食肆里头委屈大喊:“谷主,他们合伙欺负我!”
“你误会了……”她素来不会安抚人,此刻但只觉得头大,冲食肆里道:“裴谷主,长孙前辈觉得今年的论剑弟子当中,雪娇姑娘最是武功了得,故此想向谷主借雪娇姑娘一用,一同给我指点指点功夫。”
食肆众人听长孙前辈如此看得起裴雪娇,不免具是向她投去歆羡目光。
裴雪娇哪怕自知不是那么回事,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略略挺直了腰杆。
只有裴沁深不以为然:他看得起雪娇?是看她生的最美吧。
这长孙茂,原以为这几年收敛了许多,今日一看,竟仍旧死性不改。
她心下一哂,旋即又想,此人到底同骨力啜不同,哪怕从前再拈花惹草,到底不至于越矩。
何况,能得他指点功夫,雪娇乃是极能受用的。
末了,仍不忘为自己人护短道:“长孙茂,你借雪娇,她有好处得吗?”
“自然。”长孙茂允诺,旋即又冷不丁的说了句,“接住。”
话音一落,袖中落一截胳膊长的哑黑物什,抖了两三下,扬手抛出。
食肆众人皆哗然。
有痴慕神兵之人甚至尖叫出声:“谈枭!”
看着迎面飞来的黑色短剑,叶玉棠一兜手,稳稳接住。
拿在手中瞧了瞧,好家伙,正是谈枭。谈枭比长生略轻,被他揣在袖中久了,上头还留着余温。
长孙茂紧跟着问了句,“用得惯吗。”
她拿在手头比划了两三下,“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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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搬家,实在挤不出太多时间码字,过两天会好点。今天就这么一丢丢,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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