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预感,让顾明霜的后颈徒然起了一阵凉意。
她下意识的回头。
背后只有那些满面惶恐的官眷,在夜色下紧挨着,害怕的看着拓跋静的惨状。
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人,顾明霜只能收回视线。
假山那边,太医院的人接到消息,已经纷纷围上去观察拓跋静的情况,轮番诊治了一番,随后忍着颤意回来向兴庆帝禀告:
“拓跋公主已经断气了,臣等回天无力。”
拓跋俊瞳孔微缩,抓着最后一丝希望道:
“可是静儿的身体还有温度……”
“拓跋公主的身体的确是有余温,但那是因为断气的时间尚短。拓跋皇子是习武之人,您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拓跋俊往后退了两步。
兴庆帝同样面色难看,眉头皱得仿佛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拓跋静是突厥公主,他国的公主死在大齐皇宫。无论是因为什么,大齐都难辞其咎。
现在只能将凶手给找出来,才能够给突厥一个交代。
兴庆帝沉默了半响,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查!”
因为拓跋静是死在宫中,而且是死在宫宴上,如今在座众人都有嫌疑。所以,大冷天的,赴宴的官员和女眷都在边上等着。
众人忍着寒风,心中格外煎熬。
宫宴上的丝竹声已经停了,黑夜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底下的窃窃私语。
半晌后,徐太尉面色蜡黄的回来禀告:
“拓跋公主是活着的时候被剥下了外皮,后又被割烂了脸,撞击后脑勺生生折磨而死。初步断定,案发的地点就在西偏殿外面的假山这处。”
“臣已经命令下面的人将所有来过西偏殿的人都一一排查,最后还剩下一个人……”
徐太尉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剩一人?是谁!”
兴庆帝沉了脸庞。
站在一边的顾明霜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便见徐太尉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还有安宁郡主,据打更的太监说,安宁郡主曾来过西偏殿。而且,就在拓跋公主出事前不久。”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明霜身上。
没做过的事顾明霜也不心虚,她深吸一口气后,面色自如的福了福身子,道:
“回禀圣上,臣女的确是来过西偏殿。只不过,臣女是来换衣服的,并未遇到过拓跋公主。”
“换衣服?”
坐在扶椅上的太后冷然笑了一声,道:“宫宴上又不用表演,你好端端的来换什么衣服?”
“臣女的衣服被宫女泼湿了,担心穿着脏的衣服脏了皇上和娘娘的眼睛,这才去换了一身干净的。”
顾明霜目光冷静:
“臣女换下的衣服还在西偏殿中,若是太后不信,可以派人进去瞧瞧。”
此时,苏衡景来到顾明霜身边,沉声道:“臣可以为她作证。当时,臣的衣服也被泼湿,臣也去男眷的更衣所换了一身。”
太后刀一般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中划过,却是胜券在握的转头看向兴庆帝,慢悠悠的道:
“皇帝以为呢?”
兴庆帝当然不相信顾明霜会杀拓跋公主,沉默一瞬,挥手让太监去西偏殿搜寻。
片刻之后,李德全匆匆回来。
却是白着一张脸。
他先看了顾明霜一眼。
随后才一脸复杂跪下道:
“臣只在西偏殿找到一件衣服,询问了宫女,这的确是安宁郡主今日穿进宫的衣服。”
说着,他将找到的衣服给拿了出来,只是衣服一拿出来,众人都惊了。
只见那件广袖长裙上,布满了斑驳血迹。
就连顾明霜都愣住了。
这的确是她今日穿进宫的衣服不错,可她换下的时候衣服上只有酒渍,没有血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心有些冒汗。看见这件血衣之后,她已经能够确定。自己在无意之中落入了一张蓄谋已久的大网中,而一个惊天的阴谋正在将她慢慢的织进去。
血衣一出,太后便当场发难: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顾明霜,竟然虐杀拓跋公主,破坏两国邦交。皇帝,证据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有杀了顾明霜才能够给突厥一个交代。”
兴庆帝皱眉看向顾明霜。
“是你杀了拓跋静?”
对上兴庆帝的视线,顾明霜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裙摆跪下,道:
“臣女没有理由要杀了拓跋公主。”
“那可不一定,”
司马家的夫人站出来幽幽的道:
“上次在宫宴上,拓跋公主险些嫁给了镇北王。更是在镇北王遇难后,义无反顾去了南方。说不定,你是嫉妒拓跋公主。不仅杀了她,而且还毁了她的容貌,挖了她的眼珠,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虐杀了拓跋公主,来宣泄自己的嫉妒。”
司马夫人说得有模有样,简直像是亲眼看见顾明霜杀人似的。
再加上那件血衣摆在面前,几乎所有人都信了。
“若是按照司马夫人的推断,的确是有可能。”
“就是啊,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了。丧失理智之后,保不准真的能够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就连拓跋俊也转过头来,冰冷的目光之中夹杂着一丝痛色。
他一字一句咬牙道:
“顾明霜,早知你如此手狠手辣。当初,我就不该帮你。”
现在他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背着拓跋静,将苏衡景出事的消息告诉了顾明霜。没想到,换回来的竟然是拓跋静的惨死。
“不是我。”
顾明霜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
“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来都没碰过她。”
她顾明霜要杀人,压根就不会采取这种阴毒的手段。
“圣上,臣敢以性命担保,拓跋公主不是顾明霜杀的。”
此时,苏衡景忽然从轮椅上面艰难的站起来,跪在了兴庆帝面前,坚定的说道。
“苏衡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相信她。你是男人,当然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她将拓跋静视为死敌,难保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出来。”
太后阴阳怪气的说道。
苏衡景当即冷声道:
“事情还没查清楚,仅凭一件血衣就能给人定罪?血衣也可以是栽赃陷害。”
顾明霜感激的看了苏衡景一眼,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臣女有办法为自己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