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秦欣柔正缠着他为一副画扇提字,他被烦的不耐烦,一时没忍住脾气,凶了秦欣柔两句。
听到宫人的禀报后,秦欣柔脸上不悦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拽着他的衣袖,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哀求道:“皇上你不能去啊,若是你去了,皇后就会觉得你服软了,下次她定会更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了啊……”
他心系叶楚,没来及的细心,拽出了衣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匆匆往外走。
张公公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拿衣服,临了看见秦欣柔双目失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铺开的纸扇不知在想什么。
张公公想说什么,张开嘴却成了一声微微的叹息。
闻争以雷电之势赶至凤栖殿,正巧赶上林慕轩收拾了东西退出来,见了闻争双手做揖行礼道:“皇后娘娘无碍,皇上无须担忧。”
闻争推开房门走进去,屋子里点着微弱的光,这是叶楚一直以来的习惯,她不是怕黑,她是不喜欢半夜醒来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
淡淡的安神熏香让闻争舒服了不少,床头替叶楚擦拭脸颊的枝晴看到他,有些惊奇,他走过去接过枝晴手中的帕子,替叶楚擦拭起手掌。
她睡觉向来很安稳,夜里不会乱动,可今夜可能是疼的厉害了,眉头微微皱起,白皙的脸颊上呈现出痛楚之色,手帕轻轻的擦拭过叶楚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手指将她微皱起的眉头抹平,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替她承受痛苦。
他一直都知道她生的好看,他见过她许多表情,开心的、羞涩的、生气的、无所谓的……可像这样安静的一面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念头闪过,闻争不免有些恍惚。
若真是让叶楚以着这般姿态安静于他身旁,还不如由他去承受那些痛苦……
寝殿中一片寂静,枝晴低头退了出去。
她关门的时候,看到张公公神色焦急地候在一旁,便同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院子外面的梨树下。
枝晴担心自家主子,要知道皇上方才所来的方向正是淑妃所在之处。
淑妃性格善妒,恐怕早在心中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张公公听到枝晴发问,又想到自己离开秦欣柔面前时瞧见的那一幕,便长叹一声。
“淑妃,淑妃娘娘……倒是可惜了。”
毕竟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张公公对自己说话颇有分寸。虽然眼前发问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但考虑到宫中主子的关系,他还是语焉不详的打了个马虎眼。
枝晴没有问到自己答案,倒也并不气馁。就在她打算转身继续去照看叶楚的时候,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闻争从中走了出来。
在外面站着的两人连忙上前对闻争行礼,枝晴小心翼翼的看看房内的情形,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此番腹痛皆是因为腹中皇子,这动静终究瞒不住前朝大臣!”
这也正是闻争所忧虑的地方,他想要将叶楚好好的保护在自己身后。
可是后宫情形微妙,前朝更是风波迭起,皇子之事,怕是瞒不下去了!
当天夜里,闻争并未离开,而是一直候在叶楚床边。
他这番小心照料,落在身旁宫女太监眼中更是令人嘘唏不已。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一个面色苍白的倒在榻上,另一个眼带疲惫的护在一旁,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感慨。
待到第二日清晨宫中雄鸡报晓,闻争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瞧见外面大亮的天光,他终是转身对张公公吩咐道:“准备更衣吧,该去上朝了。”
一直小心数着时辰的张公公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招手将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宫人叫了进来,对闻争一番伺候。
闻争穿戴整齐,在众人簇拥下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叶楚昏睡的方向。
重重帘幔中看不见人影,也听不见声息,闻争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拂袖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这座宫殿,便又成了在朝堂上被大臣誉为年少老成、谋断有方的帝王。
此时朝堂大臣聚集在叶康身边,正在低声议论。
“叶相,下官以为皇上后宫空虚,膝下无子,长久如此必定积累后患。”
一个国字脸的大臣身上穿着绯红色的官袍,他和叶康对了对眼神,便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此话。
他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旁边站着的中立臣子暗自点头。
除了确实有为皇储考虑,他们更多的是想到能够劝得皇上大开后宫广纳秀女,也更好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令家族如虎添翼。
叶康今日是有备而来,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送进宫中的那名娇媚女子,看似平静的面庞之中闪过了一丝心痛。
虽说那女子被闻争处死算不得什么,可是那女子确实他好不容易寻来的绝色,又养在外头经过了几年调养,最难得的是对他一片忠心。
死了这一个,想要再寻一个对他叶康忠诚无比死心塌地的探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叶康在心中叹了口气,表面露出忧国忧民之态。
他挥手让方才说话的官员退下,他站在诸位大臣面前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承诺道:“诸位的担忧,本相皆已知晓。等到皇上来了,本相便上书请皇上广纳秀女,也好为皇储打算!”
此话一出,一时间众人纷纷称赞叶康高风亮节。
要知道叶康的女儿正是皇后,叶康向皇上进言,此举可谓是大公无私。
这其中的内情少有人知,叶康在众人面前博得了不少声望。
就在叶康受着众人恭维之时,他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张公公在前面开路,闻争神色冷淡的从后殿走了过来。
随着张公公嘹亮的嗓子,上朝的声音逐渐传了出去。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行礼,闻争坐在龙椅上感受着身下冰凉的质感,道:“平身!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的大臣站起身来,又左右瞧了瞧,最终将目光投到了叶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