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自己私下里打听道的朝堂政事,文争口中说出来的,自然更加堂堂正正。
叶楚见闻争说的兴起,便将桌上的茶盏拿来斟了两杯茶水,又递到了闻争身边。
这时候文争说话刚好有些口干,便接过茶盏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看着叶楚小口品茶眉目温柔的模样,忽然有些晃神。
“这几日来,你倒是难得能和朕好好说话,”闻争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虽然有衣衫遮盖,但他的仍然能够感受到伤口隐隐作痛,“倒是托了这一处伤的福……”
若非叶楚因为那天晚上将她当成刺客,不小心刺伤了他,又岂会这般小心翼翼的照料?
如此说来,他还因祸得福了。
文争摇了摇头,挑眉看着叶楚再度问道:“你当真不肯出手帮扶?再这样下去,叶相怕是要遭人攀咬,毕竟秦家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文争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先前叶楚已经在御书房中表明态度,他今日提起此事,不过是想逗逗叶楚。
“臣妾的心意皇上不是清楚的很吗?又何必再问呢,那是叶家的事情!”
叶楚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了极其浅淡的笑意。相比于按照叶康的心意行事,她更乐于见到叶康在朝堂上为难的样子。
毕竟这件事情又怎么难得倒叶康呢,堂堂叶相在朝堂上立足,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就算闻争的态度中没有偏向叶康的意思,叶康也能够平安解决此事。
“那你是嫌弃朕过来叨扰了?”
闻争心下无奈,建议叶楚还是那幅淡淡的神情,仿佛提不起和自己闲谈的性质,便自嘲的笑了笑。
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但是秦家定不会放过从中作乱的机会,叶楚对叶康之间情分淡漠,正好方便了他做事。
闻争这般想着,便不再多说,而是叫来宫女伺候着自己歇息。
第二日在朝堂之上,闻争对宋御史使了个眼色,宋御史便拿着自己早就写好的弹劾文书走了出来。
叶康在昨日回去之后便让管家将官员送来的礼物尽数退回,他现在心中有底,便摆出作壁上观的姿态,老神在在地听着宋御史要求严惩户部官员之子。
这本是一出看好戏的事,可谁知那官员却反口说自家儿子所行此事固然有他管教不力的缘故,但更多的是叶康私下授意,为的是从民间收敛财富,强抢民女只是其中顺带的事。
听了这话,朝堂上不少老臣都发出了闷笑声。
毕竟叶康的年岁摆在那里,如果说是贪赃枉法,或许还有那么几分苗头。毕竟叶康权倾朝野,叶家又养着一大家子人,定是有些来路不明的收入。
可如果说试叶康让自己下属官员的儿子去强抢女子供自己享用,那未免太荒谬了些!
叶康心中惊疑,他虽然不畏惧这等程度的谣言污蔑,可是这官员昨日还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今天又是哪来的胆子敢在朝堂上反咬一口?
大臣正在争论之时,秦起挑了挑眉,袖子一甩走了出来。
“说来王大人与叶相关系亲近,这王公子在外头犯了事,就在宋御史调查时,王大人还连续几次在夜里进了叶相府上,听闻手上还提着重礼……”
秦起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
叶康早就料到了此时会遭受到的质问,便干脆地说道:“老夫为人坦荡,王大人虽然携礼到我府上拜会,但那只是正常的交际,而我也在得知王大人家中长子犯事之后,决心于此等小人划清界限,送来的礼物早就命管家送了回去!”
叶康此话一出,旁边便有官员上前为叶康应和起来。
大家在朝堂为官的,身边怎么会没有“朋友”,明里暗里总有些人帮扶。
两党人吵作一团,闻争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冕琉下的神情越发讽刺。
这就是在百姓心中威严肃穆的朝堂大殿,但如今看来与民间菜市场中的吵闹纠纷有何不同,不过是处在这殿中的满座公卿,皆是身份贵不可言,做出的决策也是于国于民的大事。
闻争觉得有些倦了,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在旁边伺候的张公公心领神会的上前,亮着嗓子尖声喊道:“肃静!”
闻争看着文武百官立刻归位,便看着站在殿下的叶康,道:“如此说来,叶相确实和王大人相交过密,也在宋御史准备揭发时,收了王家的礼物?”
这个时间点令人遐想,其实大家心中都清楚,王公子出了这样的事,作为他老爹的王大人肯定要寻求靠山,便是因此入了叶相的府邸。
叶康也知道自己难以在此事上脱身,如今王大人对他反咬一口,秦起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便心中一横,忽然用手捂着胸口颤抖不停。
姜还是老的辣,叶康于国劳苦功高,如今年岁渐长,谁人不让他三分!
虽然刚才朝堂上诸位大臣还在为叶康是否收受贿赂一事互相争论,可是此时见到叶康情形不好,掩着嘴唇的袖子上还出现了斑斑血迹,便立刻有人高呼着喊太医。
“快来人,叶相吐血了!”
秦起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了一抹气恼。
“既然相爷的身体这么差,何不暂且回府休养几月,把身上繁重的任务交予旁人呢?”
秦起说话时语气别有深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叶康,可叶康却不予理会,眼睛一闭竟是昏了过去。
闻争可不愿意放弃两家相争的局面,连忙从龙椅上走下来,扶着叶康让人将其送回叶家,又特地宣了御医前去为叶康诊病。
“罢了,叶相也是为奸人污蔑,一时间急火攻心……秦大人何必说这些话呢!”闻争笑了笑,三言两语间便给王大人定了罪,让人将他带下去处置。
方才秦起想让叶康放权的事情,自然也不了了之。闻争不同意叶康辞官休养,那就算叶康哪天想不清楚了要辞官,也得费好一番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