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娉婷先前的规矩学的不好,叶楚找来了一个教养嬷嬷留在凤栖殿中教导方娉婷。
“王嬷嬷,这新册封的如意公主是为了送去番邦和亲,不过这位公主的规矩学得不好,有许许多地方都需要你加以教导。”
眼前的老嬷嬷梳着一头整齐的银发,抬头的时候满脸皱纹,行走时还需要身边的贴身小婢搀扶。
这位王嬷嬷是在宫中任职了四十多年的女官,有极老的资历,平日里就算是在皇后、太妃一类的人物面前的颇有颜面。
王嬷嬷十分恭敬的点头应下此事,她看叶楚说话时眼中带着几分忧虑,便微微一笑试探着问道:“这位如意公主怕是不只是要学规矩吧?”
听见这话,叶楚心中一惊。她想着王嬷嬷是可靠的人,便将方娉婷的来历和先前在国宴上故意出错的那出风波说了出来。
方娉婷并不是心甘情愿前去和亲,而是迫于她的威势。这个心结若是不能劝解开来,等到此人去了番邦,恐怕又要生出波折。
“本宫想到此去番邦天高水远,虽然方娉婷不通番邦语言,身边又有特地派去的人监视,她起不了什么大的风浪。”
这就是叶楚敢让方娉婷被册封为公主前去和亲的倚仗,一个小女子又能够对时局起到怎样的影响,这和亲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不过能够将事情做得尽善尽美,将隐患消于无形,是大家更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如果她因此积怨在心,对于我朝与番邦之间的友谊始终是不大妥当。”
便是这两句话,王嬷嬷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奴婢知晓了,主子娘娘只管放心,奴婢定会好好劝说如意公主打消顾虑!”
王嬷嬷带着叶楚交托的使命来到方娉婷面前,她一开始只字不提自己的任务,只对方娉婷事无巨细地关照起来,教着各处规矩和与人相处之道。
等到番邦前来接人的那一日,王嬷嬷看着方娉婷,颇为不舍得拉着她的手劝道:“如意公主,这几日奴婢在你身边教导规矩,也算对你的性情有些了解。”
“此去番邦天高水远,你可尽量要与朝廷派去的使者打好关系,否则吃了什么苦头都无人能够给你撑腰!”
王嬷嬷这番话语重心长,方娉婷分得出好坏,听着王嬷嬷口中真心实意的话语,也忍不住默默垂泪。
想到自己现在即将背井离乡的处境,方娉婷情至深处,忍不住拉着王嬷嬷干枯褶皱的手。
她哽咽着说道:“如今也只有嬷嬷会真心实意的为我打算,我虽然被皇上封为公主,可是这满宫的人只将我当成一个笑话。”
说到这里,方娉婷想到自己这几日在屏风后面偷偷见过的番邦使者,看着对方那异于中原人的言行举止,她眼中满是嫌弃。
“那番邦也不见得有多重视,还不是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或许我这公主身份能够护得我在番邦一时平安吧……”
这话却有些不对,因为朝廷的缘故,番邦使者对于即将嫁到自己国中的如意公主十分看重。
这几日他们在京城中大张旗鼓的采买物品,就是为了让如意公主,也就是方娉婷到达番邦之后能够继续享受中原的富贵生活。
这份心意十分难得,方娉婷只是因为心中抑郁,所以看什么都不觉得顺眼。
王嬷嬷劝说了两句,便估算着时辰出来了一趟。等到再进入大殿的时候,她身后是盛装打扮、缓步而行的叶楚。
看到叶楚与王嬷嬷走在一起,方娉婷脸上的神情一阵变换,到最后便低下了头,用十分恭敬的姿态迎接叶楚来为自己送行。
叶楚看着方娉婷看似恭顺,实则桀骜不驯的表现,心中有些无奈。
今日是方娉婷作为如意公主跟随番邦使者启程的日子,这样的好日子里实在不适合出现争执。
更别说她这次来便是想要和方娉婷劝说一番,让她打消不该有的心思。
这样想着,叶楚便走到了桌子边上,拿起上面的牛角梳。
她又来到方娉婷身边,将方娉婷要起身的姿态按住,用牛角梳从方娉婷的发根一直梳到发尾。
按照民间女儿家出嫁的规矩,是需要身份尊贵又有福气的人来三梳头。
这样亲近的动作让方娉婷浑身一僵,坐在木凳上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叶楚为她三梳头完毕之后,方娉婷才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疑惑的问道:“皇后娘娘此举究竟所为何意,如意不是要马上前去番邦了吗,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又有什么值得您如此?”
方娉婷这话有些嘲讽,不过叶楚却并不在意。虽然先前她对方娉婷十分厌恶,但既然方娉婷已经答应了前去番邦和亲,那就是于国家有利的功臣。
看在这个份上,叶楚也不好在计较先前的事。
而且她作为当朝皇后,方娉婷以这朝廷册封的公主之身前去和亲,出于礼节,她也要来相送一程。
“如意公主此去番邦千里迢迢……到了番邦可一定要顾全自己,若是受了委屈,尽管和朝廷派去的使者言说。”
毕竟嫁出去的公主也是朝廷的脸面,绝不能够容许番邦人不敬!
现在番邦与朝廷关系亲近,又因为叶康相救的事,番邦使者对闻争的好感极高,每次上朝参见都要说上一肚子好话。
番邦人这样的低姿态,也让朝堂大臣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对于派公主前去和亲不再抗拒。
眼看吉时快要到了,在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小声提醒叶楚,叶楚便将手上的梳子放了下来。
“既然吉时已到,你即将被番邦接走,那还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叶楚便推开两步拂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皇后朝服,目送着作为如意公主的方娉婷被走到殿内的宫女接走。
方娉婷会坐上马车,先到达番人居住的驿馆,再跟随半路迎接的番邦使者一同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