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叶楚和闻争在马车中并肩而坐,两人皆是衣冠华贵。
叶楚身上厚重的礼服和已经显怀的肚子让她行动不便,在旁人看来,闻争本应当护着叶楚,防止刺客冲入马车。
可是闻争却是从刺客眼睛中看出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为了不牵连到叶楚,才选择远离。
他这举动看似薄情,实际上是心念一转的费心呵护之举。
然而叶楚在看到闻争离开的一瞬间,不免有些心冷,因此误会了闻争。两人在路上一直相对无言,纵然闻争几次想找机会解释,叶楚都借故离开。
几次过后,就算二人心中早已明白,矛盾却已经留存下来。一直到达竹音寺里,帝后之间不和谐的氛围,还是让前来迎接的宫女觉察到。
此次太后将叶楚叫到自己平日礼佛的居处,便是想和叶楚在叙旧之时同时敲打一二,让她缓和与闻争的关系。
叶楚听过后,眉眼淡淡的,并没有给出太后正面的回应。
她对自己的事情心中有数,再加上心中对闻争的情感实在复杂多变。就连她本身都难以把握,更别说旁人的劝言能够听进去几分!
这也是看在说话的人是当朝太后,而且前世太后一直对她不错的份上,叶楚才没有出言反驳,而是用模凌两可的话模糊了过去。
虽然叶楚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复,可是她这十分恭敬谦和的态度,却让太后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
“好了,你们小夫妻的事情哀家也不该多说!回去吧,记得照看好腹中的孩儿,这可是咱们皇家下一代的嫡长子!”
太后眼角一扫,目光锐利的看了一眼叶楚隆起的腹部,又不着痕迹地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刚刚将叶楚领进来的宫女立刻笑意盈盈地上前搀扶住了叶楚空出来的左手手臂,十分殷勤的要将叶楚扶出去。
这样亲近的举动让叶楚心中一跳,接下来便听到太后掷地有声地说着:“这位宫女名叫丁香,是山脚下一户赤脚大夫家中养大的女儿,擅长识材辨药,哀家便将她转赠于你。”
还不等叶楚推辞,丁香动作飞快的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能够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可是奴婢天大的福气!”
这样快的动作顿时让叶楚微不可查的皱着皱眉,她抬头扫了一眼太后脸上的神情,发现太后一脸了然,对丁香这略显失礼的举动毫无斥责之举,反而颇有些满意之色,便顿时明白过来。
罢了,若是此人真像太后所说的那样擅长药理,收在身边做一个听差遣的小宫女也算不错,毕竟是太后的一片善意。
这念头刚刚闪过,叶楚正要开口答应下来,又忽然想到自己和闻争之间复杂的情感,可不方便让太后的人得知。
如果太后知道她曾经伤了闻争,那这宫中又要掀起一番风波。
叶楚心中一叹,伸手将丁香搀扶起来,扭头对太后诚恳的说道:“多谢太后娘娘的关心,只是臣妾身边已经有了得力的太医正在负责调养,丁香姑娘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倒不如继续留在太后娘娘身边,也更方便照料您的身体!”
这话虽诚恳,却难以掩饰其中明明白白的拒绝之意。
太后顿时面色微沉,盯着叶楚的脸看了两息时间,方才故作疲惫的挥了挥手。
“既然你已经有主意了,那就这样做吧,丁香继续留在哀家身边。”
太后说完这话,站在一旁的丁香顿时面色惨白。可是她一个小宫女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楚行礼告退。
当叶楚被竹音寺的僧人引路带到了自己即将入住的厢房时,她忽然从旁边花园的亭台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闻争。
似乎是感觉到了叶楚投来的目光,闻争也回过头来,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接,又飞快地错开。
僧人将叶楚送到后便退下了,闻争看到众人散去,便一甩袖子,走到门前轻叩房门,但很快就听到坐在屋子里的叶楚冷冷地丢出一句“不见”。
在门外站着的闻争,心中有些无奈。可他转念一想,也不得不说这正是说明叶楚对他十分熟悉,这才会猜到此时站在门外的人是他。
闻争沉默了片刻,疑惑的问道:“我此番前来是想问一下母后将你叫过去,是说了些什么话?”
虽然闻争知道以着太后的性格,绝对不会当面为难叶楚。但是他心中仍然放心不下,毕竟据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透露的消息,叶楚拒绝了太后相赠一名医女。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屋子里隐约传来的人走动的声音,闻争耳目聪明,但是除了这细碎的声音外并没有听到叶楚的回答。
又是片刻时间过去,他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叶楚是不愿理会他了。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周围的侍卫围绕着院落分布排开,宫女也都放轻步子送来了洗漱的用具。
闻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一直到月上中天,叶楚所住的屋子里已经吹灭了灯烛,他都不曾离开门廊。
路过的宫女早就得了闻争的指示,走动的时候都没有再向他行礼呼名。
直到叶楚半夜梦中惊醒,想出来透透气时,才发现闻争竟然还站在自己门前,看样子是在为她守夜。
“明日便是祈福大典,你又在此处耽搁什么?”
叶楚抿了抿嘴唇,想了想还是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斗篷穿在了闻争身上,又将闻争拉到了屋子里。
眼见既谋得逞,闻争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叶楚,捧着手中热烫的姜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日便是祈福大典,典礼上一阵忙碌。
好不容易礼成结束,闻争和叶楚连忙将自己身上厚重的礼服,换下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裳,在竹音寺中游览起来。
竹音寺依山傍水而建,后山上有一片广袤的树林,而这也是山下村户砍柴打猎用以维生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