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确实在船上,他也不愿临时改变计划,他是被迫的,因为昨晚出了状况。
昨晚,李长风带人再次检查船只和帐篷,又在岸上增加了岗哨,全部做完,也才是二更天,并不影响李澄下半夜动手的计划。
要命的是,郑颢得知水鬼下水潜行,最合适入水点之后,立刻让阿砚回去调集人手,埋伏在曲江池东西两岸入水点。
这里已经离开了金吾军的密集的防控区,因为水鬼会用芦苇杆潜行到附近才下潜,这个距离,不能用常人的肺腑气量来衡量。
郑颢、崔瑾昀两人驾着马车离开了,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阿哲、阿砚各带一队人就位,将那十几个水鬼逮个正着,全部做了刀下鬼。
李悕临阵换了李澄负责,虽然配给李淦的副手程琪还在,可李澄急于显示自己的本事,并不怎么接受程琪的意见。
“二公子,水鬼三更应该到位,他们会在约定的地点凿开船底,只留下最后一层连接。明日船上的水工内应,就会在约定的地方,从内往外凿,不消一盏茶功夫,龙首船就会进水。”
程琪说完,他们便听到曲池坊传来“噹----噹!噹!噹”的打更声,这已经是四更天了,程琪皱起了眉头:
“有点不对劲,一个时辰过去了,水鬼应该已回来,怎么还不见来报信?他们在水下待不了那么长时间......”
“哎!曲池坊离他们有点距离,再加上他们浑身湿漉漉的,兴许是换了衣服才来,我们再等等。”李澄不以为意。
他们现在正在曲池坊的一家客栈里,这也是李澄争取来的,长兄那是什么水平?原来居然安排就在水鬼的入水口等他们。
我是什么?堂堂国公爷,怎么能趴在草丛里?李澄嗤之以鼻。
程琪暗暗摇头,但也没办法,大公爷也太管不住自己,知道嗣王是个暴脾气,还敢虎嘴拔须,嗣王也是,过了明日,你把大公爷杀上十回都可以,怎么就......
等了半个时辰,程琪坐不住了,他匆匆去找“水鬼”的头目,可他们的居住点一个人都没有。
“二公爷,不好了!水鬼人都不见了!他们下水的地方我也去找了,可什么痕迹都没有。这可怎生是好?我们赶紧回去报告给武阳嗣王,今日行动要取消!”
程琪只管沉船和放火,船没预先凿开大半,明天从里面是不可能快速凿穿船板的。
“不行!不能取消!”李澄斩钉截铁的说:
“那些水鬼是长兄训练的,竟然敢临阵脱逃,明日事毕,绝不放过他们。城外的兵已经部署好了,就算船不沉,今日也势在必行。”
程琪抹了把汗,冷静了一下说:“还好,那两个带夹层的桶已经运上船了,上层是酒,下层是油,砸开下面,油露出来,烧船应该没问题。”
这时天色微亮,嗣王府的内侍给他们送来龙武军的衣服,包脸的幞巾很合适隐藏他们的身份。
他们要混在龙武军的小船上,趁乱要了那些逃生皇子的命。
他们一队人马赶过去,就听见龙首船上灯火通明很热闹,一问,才知道李长风抽风了,这会子快天亮了,才让人将船上的物质换船舱。
“他是不是有毛病?!”李澄低声骂道。
程琪惊得满头大汗,连忙提醒道:“二公爷,真的要去通知嗣王取消行动!油桶虽然还在船上,可换到什么位置,还要去找,万一夹在里面......”
“只要在船上,就一定能用。”李澄也豁出去了。
他知道就算父亲打他一顿放过他,波斯胡寺那边,也不会放过他。兵马已经调动,这时候就算停止,他们也暴露了。
李澄一想到躺在波斯胡寺里要死不活的那个人,和那个永远戴着面纱的妖婆,他就不寒而栗。
她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程琪,我要上船。给我找内侍的衣服,我要亲自上去烧了这艘船。”
反正不会有好日子过,现在尚未到绝境,他决定豁出去了。
程琪有点感动,因为他并不知道城外调了三个同州、潼关、金商都三个防御使兵力的事,他觉得就算停下来,下次还会有别的机会。
可二公子还这么拼,自己真是小看了他......程琪一咬牙:
“行!程琪舍命陪公子。”
两人混在内侍里上了船,正巧被准备上船的李萱儿看见了。内侍的幞巾和龙武卫的包脸幞巾不同,脸露在外面呢。
李萱儿有个过目不忘的毛病,不,优点,她虽然见李澄次数不多,李澄也长大了一些,可她还是依稀认得那张脸。
她和李温正在屏风后面,商量去哪找找那个像李澄的内侍,只听里面圣上在叫:
“万寿,你还要躲到几时?”
原来是有内侍看见公主正坐在船上和郓王聊天,赶紧报给王归长,告知了圣上。万寿这个人花样多得很,要马上赶她下船才安心。
船怎么还不开?
李萱儿一边低着头慢慢挪着步子,一边捏着自己的手指,咬着牙根骂船工。
“怕踩到蚂蚁吗?走那么慢?”圣上看见这个穿着男装,装害怕的女儿,又气又好笑:“你不在凤首船上陪着你母亲,跑到全都是男人的龙首船来干嘛?”
“也......不都是男人,皇祖母就是女人。”萱儿扁着嘴说到:“而且还是越老越美的大女人!我就是想祖母了,才跳到这边来的。”
郑太后一个月也就能见她们两回,看见孙女嘴上抹蜜,忙笑道:
“就你会说。二层都是皇家人,外臣都在楼下,也不妨事。既然来了,就陪祖母坐着,别惹你父亲眼烦。”
太后说话了,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由着她坐到太后旁边去了。
外面传来一阵鼓声,站在床边的内侍禀报道:
“启禀圣人、太后请移步,祭祀屈原仪式就要开始了。”
祭祀屈原,不过是由京兆府尹坐在一条小船上,船到白浪渡的中间,焚香祭拜,再把一筐粽子扔到湖里,再次焚香,就算结束了。
看了一会,李萱儿指着那十二条竞渡船,笑着问:
“父亲,您猜那条船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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