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希前脚走,张绾绾后脚就进了正堂。
“阿爹,我阿兄呢?不是说他出来见郑三了吗?郑三怎么也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来鄂州的?打算什么时候走?”
张毅夫就这一对嫡子女,宝贝得很。张彦希从小跟郑颢一块玩,少不得会遇到张绾绾,那时郑颢一心防着卢敏,对彦希的小妹妹倒没怎么注意。
他斜着眼睛看了女儿一眼:“没大没小。郑三也是你叫的?他现在可是跟你爹一个品级的按察使,见了面,你得称他郑巡按。你阿兄和他出去了。”
“出去了?那怎么不叫上我?”
“你一个小娘子家家,他们郎君喝酒,为什么要叫你?回后院好好待着去。白露那天,你能见到郑巡按和崔药师。”
“崔药师?是不是整天跟着郑三后面那位?我记得他姓崔。”
张绾绾离开长安的时候才十二岁,短短三年时间,少不更事的她,已经长成了簪起梳篦珠钗的小娘子。
她习惯性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辫,没摸着,这才想起今年已经梳了髻:郑三还没见过我梳髻的样子,在他心里,我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吧?
她想着心事,连招呼都忘了打,垂下眼帘,一声不吭的走了。
张毅夫摇摇头,这对儿女,就没一个省心。
绾绾往后院去,倒不是像他父亲说的那样,在闺房老老实实待着,她打开柜子翻着里面的衫裙,嘴里问道:
“春风,我及笄的时候,姨娘给我送过来的衣裙哪去了?大红色那件。”
“您不是说红色太妖艳吗?我给收起来了。”春风忙到箱子里去把它翻了出来,抖开来往绾绾身上一比,还真是......艳丽小妖精,她犹豫道:
“这也太露了......这是长安的款式,鄂州的小娘子们连脖子都不露......”
“鄂州的太土了,我要的就是长安的款式。要不,人家还以为我出京三年,都凤凰变草鸡了。”
“人家?哪个人家?人家不是和公子喝酒去了吗?还怎么看得见您的新裙子?”春风嘻嘻笑道。
“不理你。秋风!替我去郡夫人屋里,讨那套镶石榴石的头面过来,就说我要借用几天。”张绾绾一边换衣服一边喊道:
“你顺便去外面廊下问问那里的小厮,公子是去哪家酒楼了?”
春风急了:“娘子,您别再扭身子了,婢子这里扣子都扣不上......”
后院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穿着白底红纱裙,梳着簪花蛾髻的张绾绾,提着裙子悄悄出了门。
到了天外仙酒楼,张绾绾下了马车,摸摸空空的脖子,还真有点不习惯。进门的时候,她的装束还真是惹眼,坐在大堂里那些客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绾绾有些不好意思,回头问春风:“不是很丑吧?”
“娘子,您这是过于谦虚了,您自己看不见,就看看那些人的脸,哪个不是口水流得三丈长?”春风掩嘴笑道。
绾绾一咬牙踏上了楼梯:郑三保准认不出我来了......
小二领着她们上了楼,全鄂州城,谁不认识张公子啊?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你那进士是白考的吗?太子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小子躲在这里享清福。”
这是郑三郎的声音,绾绾的心突突跳起来,冲出来的血,一下子把脑子洗得一片空白:还以为他会变,没想到,他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低沉动听......
“小娘子,就是这间了。”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小二已经替她推开了门,屋里的人一起向门口望过来。
张彦希第一眼还没认出是妹妹,再看第二眼,他赶紧把手里的桃丢下,迎上前去问:“绾绾,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三郎和崔公子来了,都是京里旧相识,难得见上一面,我过来打声招呼。”
见了阿兄,绾绾的底气足了些,她扫了一眼,发现厢房里坐着不止三个人。
郑颢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圆领袍衫,衣衫普普通通,可也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他旁边坐着位小个子郎君,正转头跟身旁的小娘子低声说话,再过去,才是白面皮的崔公子。
“来都来了,那就进来坐吧,反正都是熟人。”张彦希看着妹妹,总觉得她今天哪里不对劲。
知道是张彦希的妹妹,郑颢仔细看了看,笑道:“还真是张小娘子,若是走在大街上,我肯定认不出来了。”
“绾绾见过郑三郎、崔公子。”张绾绾笑盈盈的坐下道:“离京的时候我还梳小辫,现在可梳髻了。”
将她这么一提醒,几个人都朝她的髻看去。
张彦希:这不是阿娘的首饰吗?怎么戴到她头上来了?难怪这么老气。
“来阿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三郎的朋友......”张彦希没说完,萱儿忙接到:
“在下姓李名萱,排行老大。”
张绾绾低了低头,当做是行礼:“李大郎有礼了。”
郑颢突然手握成拳头,抵在嘴上很想咳嗽:还真是亲兄妹,俩人的眼神都有问题,男女都分不清。
萱儿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下。
“这位是李大娘子,是崔公子......”
崔瑾昀也赶紧接过来道:“朋友。”
“李大娘子有礼。话说......现在京城都这么开通了吗?单身女子也可以与公子们同行。”
张绾绾看雪晴长得眉清目秀甚是标致,还真有点嫉妒她,能和郑三朝夕相处。不过,她既是崔公子的朋友,应该不会去勾搭郑三......
萱儿刚想替雪晴解释,崔瑾昀淡淡道:“她是我的人,就算是单身,她懂得自重,也没人敢轻薄她。”
张绾绾有些尴尬,忙扯开话头道:“阿兄,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哦,三郎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让我跟他出去长长见识。你阿兄懒,在这鄂州城里做第一公子惯了,还真不愿意出去受罪。”
张彦希还真是这么想的,照他的性格,怎么舒适怎么来,只不过,刚才郑颢说,现在京城与几年前不同了,圣上抱恙,太子监国。
太子年轻,行事风格与圣上有很大不同,最关键的是,他正在招募东宫幕僚......这一点倒是蛮合他的心意。
张绾绾急了,轻轻推了阿兄一下:
“为何不去,不但你要去,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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