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的不可!
凌风策马在李世默身后追,没想到李世默纵马更快,那近乎两个身位的差距竟是凌风竭尽全力也跟不上的。
追得急了,他向着前方一意孤行的李世默扬声。
“万一公主已落入西突人手中,一百五十无异于送死!”
劲厉的风自前方扑面而来,马蹄飒踏如流星在山色与荒草之间划过。未曾停止一人一马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还有关河!”
像是安慰,又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李世默的声音坚决,而孤注一掷。
他竭力不去想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不去想,就可以当作自己没有料到。
心知自己在逃避现实,李世默手心湿了一大片,牛皮包裹的缰绳磨得光滑。
关河,靠你了!
从泾州临泾至长安城足有六百多里,李世默带人昼夜兼程,马力被他仅凭一人之力就拉至极限,数百人的队伍竟生生与单枪匹马的速度相当。终于至十一月二十二日深夜,抵达长安城下。
长安城早就进入宵禁,九门闭合。好在长安城一直很安定,门前值守的兵士一半打着哈欠,一半百无聊赖在原地转圈圈。
直到面前数百骑兵压境,才有人回归神来。七手八脚地忙打起精神,为首的小将,埋头理了理军容,向着来者站立端正。
“什么人!”
疲惫的马匹在长安城西北门开远门前不安地踢着小石子,李世默拽着那匹下一刻便要倒地的马,扬声厉喝。
“李世默,开门!”
粗粗查验身份文牒之后,守门的小将不敢迁延,这头打开城门,那头忙送不迭请李君毅将军出面。
自从阿史德侵犯大唐,李君毅被迫挑起戍守长安的大梁,他几乎夜夜睡在城防军营里。轮流睡,东三门南三门西三门一个不落,最主要的还是西北开远门,一分一毫都不敢松懈。
听说阿史德北退,终于能睡个安生觉,正和苏芷荷梦中相会时被小将从被子里捞出来催到李世默面前时,他整个人是全然懵的。
“长公主呢?”
“谁?”
李君毅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眨巴眨巴眼。
“她不是在萧府吗?诶,宣王殿下!您怎么……”
在这儿?您不是应该转道去鼎州护送陛下回銮吗?
终于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李世默,好像睡懒觉被将帅视察抓了个正着,李君毅吓得背后一阵冷汗,睡意消去大半,整个人埋首便要跪。
“不必多礼,本王只问一件事。长公主发生了什么?现在找到了吗?人还好吗?”
一串连珠炮再次把李君毅轰了个晕,懵懵的脑袋再转了两圈,终于分析得出结论——
宣王殿下只关心长公主的近况。
“十几天前早就找到了。人在萧府,有萧二公子和萧小姐亲自照料,应该没问题。”
“十几天前?”
不是说十四日,也就是八天前被带走,找了三天毫无踪迹吗?
李世默回头看那个前来送信的小厮,凌风压着他,向前踢了一脚。
他沉声。
“她是不是被李世训掳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察觉到面前的殿下来意很是不善,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君毅觉得还是一五一十细细交代了比较妥当。
“回殿下的话,长公主确实被掳走过,就发生在十一月十日。说是定下的计策,要从李世训手中诈出一点消息之类的。是萧岚联系末将的,让末将带人紧随其后,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长公主从李世训手中救回来。”
为了让李世默放心,李君毅又强调一遍。
“当天就救回来了。”
“十一月十日?”
李君毅继续不知李世默突然来这一出所谓何意,他木木地点点头。
“对呀。”
那……
李世默一记眼刀杀至身后那个宣称长公主有难的小厮脸上。
凌风忽觉自己押着的这人不太对,再掰过头一看,嘴角已有一道浓重的鲜血淌出。
凌风两指稍稍用力,捏开那小厮的嘴。
“殿下,他服毒自尽了,齿后藏毒。”
唉呀。
李世默一拍大腿。
中计了!
李君毅全程脑子搞不明白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试探着开口。
“殿下?”
“其余的事情暂且不要问,你现在听我说。”
李世默很快打断李君毅的疑问。
“你把跟着本王来的这数百骑兵先安置下来,再备两匹快马。凌风,”
他向着依旧按住那小厮的灰衣人扬声。
“咱们俩现在去一趟萧府问清楚状况。”
马不停蹄的宣王殿下与凌风杀至萧府时,萧岚也在睡觉。
萧靖不在,外客来访只能麻烦萧岚。这些日子忙进忙出的萧二公子终于有了可喘息之机,离那红豆珊瑚手钏的事又过了十几日,再找若昭总不像之前那么尴尬,他才敢在她房门外晃悠晃悠。
美梦正酣,小厮急急忙忙来报——
“宣王殿下来了,就在门外。”
“不可能。”
萧岚躺在两层厚厚地帷帐之中翻了个身朝内。
“他人现在应该在萧关,救他妹妹呢。”
站在门边的小厮急得直跺脚,“宣王殿下真的在门口等着您呢!就在慎思堂。”
慎思堂是萧府的会客厅,萧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翻身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疯了?
李世默确实快要急疯了。萧岚被催着一边走一边系着腰带出现在李世默面前时,那位在慎思堂不知原地转了多少圈的宣王殿下直接迎了上去。
“云渊,一切免礼,长话短说,我只问你一件事。她在府上?”
不用明指那个“她”是谁,需要李世默与萧岚避而不提名字的,有且只有一个人。
萧岚点点头,“对啊。”
“十一月十日她被李世训丽妃掳走,当日你们就找到她了?”
萧岚继续点点头,“对啊。”
终于搞明白李世默所为何事,萧岚向着屋内抬手。
“她还在云闲阁睡觉,要不殿下……”
去亲眼见见?
真的中计了。
昼夜兼程三天两夜半,整段路上无时无刻不被若昭的安危牵扯心绪,和对小语的愧疚折磨着,一口气不敢松胯下的马不敢停——
最后却发现是计。
原地打转李世默随便捡了个椅子坐下。
他都想通了,这就是李世训想出的迁延之计,让他被长安的若昭牵扯脱不了身,让他擅自带兵回京埋下他与父皇相争的引子。
萧岚使了个眼色让府上仆役去端茶,自己一步一摇又恢复了往昔风流倜傥应付裕如。
“殿下,到底发生何事了?您……”
不应该,也没道理在长安啊。
李小三儿:我有一句口吐芬芳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