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李世默和萧岚就接到线报说沈知贺奉曹庆的命令带着半数以上刺史府的府兵出城去了,萧岚成竹在胸地笑道:“事不宜迟就在今晚动手,三殿下以为如何?”
关河和韩晟也在场,关河笑道:“我们可都已经准备好了啊,就等三殿下一声令下了。”
李世默点点头,转而问韩晟道:“村民都安置好了?”
韩晟拱手,“三殿下放心。”
李世默眼中精光一闪,“那就动手。”
当晚寅时刚到,滑州刺史府外火光冲天,一片喊杀声把曹庆从睡梦中惊醒,接着就是一个满脸血污的小仆从门外滚了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暴民袭击了刺史府,已经打到前院了。”
曹庆嗖的一下脑子就清醒了,他一骨碌滚下床,腰带还没来得及系好就冲上前,“府兵呢?怎么没人抵抗?”
“回……回大人的话,刺史府的府兵被沈大人带出城了。”
“那……那钦差,三殿下呢?”
“不知道,外面局势过于危急,小的没仔细看就来找大人了。”
曹庆气得踹了那小厮一脚,“没用的东西。”
那家仆一个劲儿地叩头道:“暴民已经快打进来了,外面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大人快走吧……”
曹庆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了几圈,他不知道外面局势如何,也不知道三皇子李世默这个皇子钦差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他也不敢贸然闯出去,万一要是被那一群逃狱的暴民抓住了,他们之间的恩怨那么深,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转身收拾包裹,“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暴喝:“这就是狗官曹庆的住所,弟兄们不要让他跑了!”
曹庆吓得一激灵,就被冲进来的暴民们团团围住。众人皆包巾覆面,短褐麻衣,手里拿着最粗糙的棍棒砍刀。为首的人大喝一声:
“狗官曹庆,你贪污渎职,私吞护河款,还不赶紧跪下!”
曹庆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一个劲儿地叩头道:“各位大哥,你们认错人了,小的只是一个家仆,我们家主人早就跑了……”
暴民首领旁边的一个人也跟着大喝一声,他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别想着骗我们,上一个住在主院里的骗我们,已经被我们杀了。”
曹庆惊恐地抬起头,“什么……你们杀了钦差?那可是当今陛下的三皇子啊……”
尖声音道:“管他什么钦差不钦差的,骗我们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从怀里抖落一个人头下来,就着窗外的月光和屋内火把的微弱光芒,曹庆伏在地上偷偷瞟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人头,真的是血糊糊的三殿下!
曹庆一边哭一边拼命叩头道:“大哥饶命啊大哥饶命,我确实是滑州刺史,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千万留我一条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首领嫌弃地摆摆手,“行了,我们原来都是些黄河边的纤夫,就想问问你,这些年黄河失修,朝廷拨的护河款都去哪儿了。”
曹庆哭得一抽一抽地,“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你们不知道,那是朝廷拨给我们的钱,我们都是要孝敬上面的人的,护河款这笔钱我们要孝敬枢密使王大人啊,有他罩着我们才有保得住头上的乌纱帽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
门外传来一声清朗而又疏离的声音,曹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形就这么疏疏落落地站在门口,周围拥簇的火把衬得他宛如天神。
“三……三殿下……”曹庆已经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李世默微微一笑,身后跟着裴济和韩晟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周围的人把屋里的灯点着了,曹庆才真正看清了来人是那位皇子钦差三殿下李世默。
他立马回头看滚在地上那个血糊糊的人头,头顶上那个尖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他扯下包巾,原来是关河。
“那是个泥糊的,吓唬你的。”
曹庆已经完全懵了,“你们……”
关河在一旁嬉皮笑脸道:“就是你想的那样,骗你的,为了让你说出护河款的去向,我们可是煞费苦心呐。”
说着关河还扯下了“暴民首领”的包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田六,辛苦你啦!”
周围的一圈人自动让开给三殿下找了个座坐下。李世默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温和地笑道:“曹大人起身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本王说。”
曹庆气急败坏,“这是你做的局?”
“对。”
“沈知贺带兵也是你设计好的?”
“对。”
“什么暴民逃狱也是你做的?”
“曹大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李世默皱了皱眉头,“哪有什么暴民,都是你曹庆治下走投无路的良民。”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被韩大人分别安置在城中的各家客栈中,”李世默歪着头笑了笑,“就在城中。”
曹庆这才注意到跟在李世默身后的韩晟,他就差气得吐血了,“韩晟,你居然串通……”
“串通?”李世默将手中把玩的杯子哐地放在桌子上,“本王是钦差,韩大人听从钦差的命令,你说是串通?”
曹庆不甘心道:“三殿下你扪心自问,就算本官逮捕上访村民有罪,三殿下唆使设计逃狱就全然无过吗?三殿下口口声声说为百姓做主,自己却知法犯法。”
李世默烦躁地把头拧向一边。
裴济见此挺身而出道:“放肆,且不说逃狱这件事并非三殿下主导,你说出实情俯首认罪还自罢了。没想到你罪行累累不思悔过,竟然胡乱攀咬三殿下。要是你再如此,信不信三殿下一封奏折上达天听,一样能让你乌纱帽不保。”
这场对话一直持续到天之既白,主要是李世默坐在一旁听裴济审,曹庆回答,把之前护河款如何扣留又私下塞给王朝贵和他手底下一波亲信交代得一清二楚,顺带被裴济一吓唬,还交代了自己平时贪赃枉法的事情也干了不少。将要结束之时,裴济问曹庆:“你还有什么罪要认的吗?”
曹庆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没有了。”
李世默长长吐了一口憋闷在心里的气,拳头砸在桌子上转身出去,“贪污公款,欺压百姓,朝廷蛀虫,百死不足。”
裴济对跪在地上的曹庆愤愤道:“你自己好自为之,管好你的嘴,才能管住你的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