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奢华的马车内，晋阳长公主双眸闭合，一言不发，似是在闭目养神，却令秦绾妍大气都不敢出，像个犯错的孩子，微微低着头。
秦绾妍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小时候不懂事还跟皇子公主打架，跟她一起玩着长大的男孩都挨她揍过，可就怕娘亲生气。
秦锦维和晋阳长公主在面对儿女教育问题上大有不同，面对儿子的时候是严父慈母，面对闺女的时候是严母慈父。
这倒不是因为晋阳长公主重男轻女，而是因为秦锦维疼爱闺女没有底线，若她不严厉些，孩子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而秦绾妍也明白，比起弟弟怀瑾，其实娘亲心里更疼爱她多一些，养育她比养育弟弟更加精心，其中也有她年幼时体弱的原因。
沉默良久，晋阳长公主缓缓睁眼，见闺女难得露出心怀忐忑的神情，略微诧异了下，淡淡地问一句：“你这丫头没事无法无天，现在知道害怕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秦绾妍暗自松一口气，慌忙保证：“娘，我以后定不会再犯糊涂惹您生气。”
秦绾妍说着，便挪到晋阳长公主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软着声音哄道：“娘，您别生气，您生气爹可要心疼坏了。”
“你啊。”
晋阳长公主轻叹一声，握着闺女软绵绵的小手循循教诲：“绾绾，你可要记着，依照咱们家的身份，虽然你是要什么有什么，但感情是例外的。你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没有错，可若给人造成困扰就是你的错，你可以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要求别人同样喜欢你。”
秦绾妍点头如捣蒜：“娘，我知道的，您放心。”
“这也怪你那不靠谱的爹，净给你出馊主意。”晋阳长公主又是一叹，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闺女的性格像侯爷，就连追求心上人的风格也十分相似，强势霸道又大胆，什么矜持脸面都抛却，势在必得。
当年侯爷还是世子的时候疯狂追求她，一个文弱书生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也不退缩，还厚着脸皮往上凑，几次三番请求父皇赐婚。当时她文武双全，自然不想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想嫁个保家卫国的英雄，可烈女怕缠郎，她被缠着缠着心就丢了。
当闺女有心上人之后，当爹的就给闺女传授经验了，大抵是因为父女俩性子差不多，所以绾绾作为一个姑娘家也觉得自家爹爹的办法好，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秦绾妍微微一哂。她也觉得爹爹在坑她，男追女和女追男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不能怪爹，爹是疼她才跟她说这些。
晋阳长公主见她呆愣愣的，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明天怀瑾就结束乡试了，到时候你们姐弟出去散散心，他没考好估计也难受了。”
这话听着是陪怀瑾，可秦绾妍确知母亲良苦用心，这是拐着弯让怀瑾陪她，其实她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难过，但也不好拂了母亲的好意。
只笑着应下：“好。”
母女俩说着体己话，时间也过得快，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依照晋阳长公主的身份，她的马车是可以进宫的，只要出示腰牌便可通行，所以母女俩也不必走一大段路程。
慈宁宫。
太后看到女儿和外孙女，心中高兴，和颜悦色地让她们母女坐自己身边来，晋阳长公主坐在太后左手边，秦绾妍坐在太后右手边。
太后慈爱望着秦绾妍，见她在吃着杏仁酥，雪腮一鼓一鼓的，那双清凌凌的杏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乖巧又灵动，此刻的她可不像个顽皮丫头，心里倒有些稀奇。
不由嗔怪一句：“你这撒泼猴，忽然这般乖巧，哀家倒有些不适应了，可是挨你母亲训了？”
晋阳长公主怪异地睨了闺女一眼，正了正面色：“母后可冤枉儿臣了，是绾绾闯了祸，不敢再闹腾。”
外孙女从想到大闯的祸多了去了，无非就是今天打了某大臣的孙子，明天气哭某大臣的女儿，太后也没在意，只笑着问：“你这撒泼猴可是又打架了？”
秦绾妍放下手中的点心，难得严肃认真起来：“皇外祖母，这个比打了人更严重，您能否屏退左右，绾绾再给您仔细说来？”
太后见状一愣，转眼看女儿，见女儿亦是一脸正色，顿觉此事严重，若不然也不会求到自己跟前，只挥了挥手，屏退殿内伺候的宫女。
等宫女退出去后，太后看了眼女儿和外孙女，最后将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语气依旧温和：“晋阳，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晋阳长公主将事情娓娓道来，为了不让皇上迁怒无辜，把闺女昨晚游湖所见的事隐瞒下来，末了又自责不已：“母后，都怪儿臣教女无方，把孩子惯得无法无天，侯爷又宠着她，为了她求到皇兄跟前。圣旨下来当天，绾绾就已想通了，可为时已晚，只好等此事热度下去才来求母后。”
太后听着她陈述，惊愕不已。求皇上收回成命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金口玉言，犹如覆水难收。一边是皇上的颜面，一边是外孙女，她一时犯难。
须臾，太后沉声道：“晋阳，绾绾年纪小不懂事，可你不是不懂事的人，你该知道此事非儿戏。”
“儿臣知道此事会让皇兄为难，所以先来求母后指教。”
晋阳长公主亦知此事难办，即使会惹恼皇兄，她也想求一求。孩子犯错不仅仅是孩子的原因，她和侯爷这做父母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太后侧头看外孙女，刚及笄的姑娘，长得明艳动人，干净灵动，这多好的孩子啊，若是嫁错了人可就毁了。
沉默片刻，太后轻叹一声：“晋阳，绾绾是哀家唯一的嫡亲外孙女，自然不忍心她所嫁非人，只是求皇上收回成命也得有充分的理由，你们可有充分的理由？”
秦绾妍听后，眼神一亮，脑子亦灵光一闪，忙道：“皇外祖母，有高僧批命，绾绾二十岁前不可出嫁，否则会克夫。温大人今年二十有四，这个年纪早该娶妻的，怎好因为我再拖着他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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