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秦锦维在书房中欣赏自己前些日子得到的张玄之真迹,因突然有事,就搁在桌上出去了,毕竟没什么人敢拿他这书房里的书。
可当他晚上再回来欣赏时,书就不翼而飞了,他急得不行,问了下人得知当日就只有他那不肖子来过书房。
今日一早,在给不肖子授课前,他就开门见山问:“怀瑾,我那本游记是不是你拿了?”
秦怀瑾见他神情着急,像是丢了什么宝贝急需找回,不由有些怔然,随后点头回应:“爹,您说的是桌子上那本破书么?是我拿的。”
当时他姐让他随便拿本书过去,他恰好看到桌上有本书,虽然有点旧了,但他懒得再找就顺手拿了过去,也没关注是什么内容的书。
“什么破书?!”
秦锦维听罢,怒意染上眉梢,双目含怒瞪着不肖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他数落一通:“臭小子,平时不爱学习就罢了,还没眼力见,那是大书法家张玄之的真迹!有价无市,世上只有一本!”
秦怀瑾点头如捣蒜,费解地反问:“爹,您别激动,我知道他,但不就一本书么?”
秦锦维怒极反笑,看这蠢儿子没有半分在意的模样,脸色却是缓和下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声音里也听不出半点怒意:“怀瑾啊,那本书要是卖了能够你奢侈的吃几年,要是弄丢了,你未来几年就别想拿到一个铜板,什么时候扣完这本书的钱,就什么时候给你月例。”
几年没钱花?!
秦怀瑾神色骤变,一脸惊悚地望着他爹,见老爹不像是在说笑,怂得他马上把锅甩给他姐,笑眯眯道:“爹,那是您那宝贝闺女指名要的书,您真的忍心一个铜板都不给她?”
“绾绾要的?”
秦锦维神色一顿,瞥了眼不肖子,谅他也不敢骗自己,想着宝贝闺女眼光如此好,竟也喜欢张玄之的字,嘴角登时扬起一朵笑花来,连带语气都不自觉地变得温和:“中午的时候,你去问问你姐,看她还想要什么书,到时候你都给她送过去。”
秦怀瑾闻言,脸皮子一抽。心中腹诽道别人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其实他爹亦然,方才还气得七窍生烟,这罪魁祸首换一个对象,马上笑容可掬。
没听到他回复,秦锦维拿着手中的书拍了下他脑袋,“臭小子,你爹跟你说话呢,发什么愣?”
秦怀瑾摸着脑袋,满脸憋屈地撇了撇嘴,道:“爹,您不必时时刻刻有意无意地提醒我,我不是您亲生的。”
秦锦维轻嗤一声,没好气道:“你若不是亲生的,老子有时间还不如陪你娘?何必教你这不肖子读书?你这泼猴能跟你姐比?你姐姐比你听话乖巧招人疼。”
他姐听话乖巧招人疼?
秦怀瑾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您家那听话乖巧的闺女,以前打架斗殴的次数可不比我少,我都没弄哭姑娘家,您闺女不但弄哭姑娘家,还连姑娘家也打。
“你翻什么死鱼眼?”秦锦维微微一哂,那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昨日给你留的问题可有答案了?”
秦怀瑾:“……”老爹啊,我跟您都是桃花眼,我的是死鱼眼,您的不也是死鱼眼?
为了防止他这小气的爹报复,然后留双倍的功课,他到底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乖乖巧巧地回答他爹布置的问题。
下午的时候,秦锦维就收到自己那本已到闺女手中的游记,听仆人说,还是温彦宸的身边的小厮送过来的。
盯着手中失而复得的游记,秦锦维神情复杂,心思百转千回。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昨日之事,他闺女又对温彦宸旧情复燃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文人都喜欢收藏某某画圣、某某书法大家的作品。所以绾绾就把张玄之的真迹送过去,试图讨温彦宸的欢心?
这样的话,那自己下次看到温彦宸时,要不要对他态度稍微好点?
就那么一件简单的事儿,就让这当爹的操碎了心,纠结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最后不甘不愿地偏向闺女。闺女喜欢的男人,他这当爹的再看不顺眼都不能表现出来。
“好你个温彦宸!简直不识好歹!”
秦锦维越想越气,将书用力摔在桌上,气得胸脯起伏。
他闺女送了张玄之的一整本真迹过去,那老男人竟然送回来,真是岂有此理!
你不想收老子偏让你收,不答应解除婚约的是你,最后犯贱来招惹我闺女的也是你,现今你他娘的矫情什么?别说送的书你得收,就是送把刀子让你捅自己,你也得毫不犹豫捅下去!
在心中骂了差不多一刻钟,秦锦维才扬声道:“来人!”
身边亲信进来后,秦锦维气冲冲地交代一通,让亲信把把他的话只字不漏带给温彦宸,若是漏了哪个字就把那个字抄一千遍,不仅如此,还得声情并茂地将话告知温彦宸,让温彦宸知晓他的愤怒。
那亲信有些犹豫:“侯爷,这……”小的虽然是传话的,可这些话差不多都是骂人的啊,还嚣张得很。
秦锦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什么这?有什么事你家侯爷担着。”
那亲信不敢再有异议,点头应诺,拿着书出了书房。
于是乎,夕阳西沉之时,温彦宸就见了他未来岳父的亲信,还面不改色地站着被骂了一顿。
长安站在一旁听着那人嚣张的口吻,心中暗骂永宁侯仗着权势嚣张跋扈,逼着他们家大人去他的女儿就罢了,如今收不收秦姑娘送的东西都要被干涉。
接过那本游记时,温彦宸还特别好脾气地回道:“请帮我转达给秦世叔,他的话我都记住了,日后不会再犯的。”
见他始终温文儒雅的,那亲信想起自己学着侯爷的架势,将一个三品官骂了一顿,倒是不好意思了,忙向他请辞。
那亲信走后,长安看向自家大人手中的书,又飞快看了眼他的脸色,见他眉眼温和,嘴噙淡笑,不见怒意。
长安担忧道:“大人,您该不会是被骂懵了吧?”
温彦宸轻轻摇头,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很好,这是个美妙的误会,他就喜欢这种误会,也不介意这样的误会多来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