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卿听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眼帘下意识垂下,掩饰眼底那飞快掠过的慌乱,语气弱了几分:“外祖母,我只是最近有点无聊而已。”
言毕,她又感觉自己不应该解释太多,这显得自己在掩饰了。同时又好生回忆一番自己近几天的行为,好像也没有外祖母说的那么夸张,整个人都蔫了,纯粹是少了个玩伴无聊。
淮南王妃瞧她那别扭的模样,温柔而又不失睿智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一切,笑容缓缓放大,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过来人的口吻跟她道:“是挺无聊的,外祖母都懂。”
庄婉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外祖母,我……”
淮南王妃跟她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你外祖父年轻的时候,喜欢结交朋友,经常出门会友,我是女眷也不好跟着他去,自己在家面对的都是下人,也会无聊得慌,就跟你现在这样,见不着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他,而自己除了想他,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说话间,淮南王妃思绪拉远,脑海中浮现出丈夫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丈夫虽出生在帝皇之家,却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有半点兴趣,平时不争不抢的,一直渴望自由。
到了适婚年龄,就迫不及待的娶了她,成婚后没几天就请旨离开京城前往封地,在一众成年皇子里,封了王的,也就只有他是跟逃命似的逃离京城的,其他皇子都想方设法留在京城争夺那个位置。
到了淮州城,丈夫就跟脱笼之鹄一样,整天不着家,跟那些朋友烹茶论诗,时常都等到傍晚才回来。那个时候她连知心朋友都没有,整日待在王府里,无聊得慌。
当时她还有过怨念,竟然经常跟那群朋友在一起,都不留在家陪她,但想到丈夫只是跟人舞文弄墨,也不是去秦楼楚馆,也就没有闹,省得伤了夫妻感情。
庄婉卿脸色微滞,有心想说自己没有想晏景舟,但自己解释外祖母肯定不信,遂避重就轻道:“外祖父现在也会经常出门会见朋友啊。”
淮南王妃低笑一声,回道:“那是因为我生你娘亲的时候难产,他吓得魂都要丢了,之后就变得特别粘人,有时候我厌烦他了,赶他出去跟朋友聚会,他也只是过些天去那么一回,后面才慢慢恢复的。”
闻言,庄婉卿愕然,很是费解地问:“外祖父出门的时候,您觉得无聊,他粘着您不正好吗?怎的还赶他出去会朋友?”
淮南王妃道:“我以前还觉得在他心目中,那群朋友才是最重要的,后来才发现不是。他的心都在我这里,也没有夜不归宿,我还拘着他做什么?”
她说话间,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看了外孙女一眼,接着说:“他也就是一个闲散王爷,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每天围着我转,男人总得有属于自己的圈子,他喜欢诗词歌赋,那群人正好可以陪他消遣。”
庄婉卿听着那道温柔的声音,品味着那道声音里传出来的故事,心中甚是羡慕长辈的爱情,这样的婚姻也是她想要的。
倏忽间,她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貌美青年嘴噙笑意望着自己的模样,以及语气郑重地跟自己说“我们不和离了,试着相爱,你看可好”的情景,她忙摇了摇头,挥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淮南王妃并不想看外孙女整日蔫巴巴的,遂给她出主意,道:“荀弋先生没给景舟放假,但没说不让他给家里写信啊,你若是实在挂念他,就给他写信,让人送过去,他收到信也会回你。”
庄婉卿内心的拒绝的,给晏景舟写信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便婉言道:“外祖母,夫君要专心念书,我就不打搅他了,我自己无聊,找点事儿做就好。”
淮南王妃笑着调侃:“我们卿卿嫁人后,越发像女儿家了,都知道体贴夫君了。”
闻言,庄婉卿脸上一热,只回以一笑,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尽量避开跟晏景舟有关的话题。
翌日,庄婉卿没有去淮南王妃那边,淮州城的官员女眷举办宴会都会送帖子过来,她随便翻了翻,正好找到一张当天的赏花宴,带着绿萼和绿韵就前往那位小姐举办的赏花宴。
接下来几天,庄婉卿也没闲着,不是游湖就是去听戏、参加宴会,亦或是在院子里练武,过得很充实,没有机会无聊,但又有点累,仿佛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王府中也有高手侍卫,庄婉卿自己一个人练武没意思,直接找了几个高手侍卫轮流切磋。夏日炎炎,跟几大高手轮流过招,出了一身汗,当天晚上用过晚膳,就早早沐浴就寝。
晏景舟披星戴月归来时,被绿韵告知她已经睡了,有些诧异她竟然那么早就歇息,又询问起她这十天的情况。
绿韵并没有加自己的主观意识添油加醋,只是言简意赅地将这十天的事说了一遍。
晏景舟听了,若有所思,随即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绿韵恭敬地问:“县马爷,您可有用晚膳了?”
晏景舟收敛笑意,吩咐道:“尚未,去准备碗清汤面即可。”
绿韵应声下去。
用过晚膳,晏景舟又去净室沐浴,沐浴过后回到房内,看到床上的姑娘双目闭合,他移步到床沿坐下,轻轻戳了戳庄婉卿的脸,竟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禁摇头失笑:“作为习武之人,怎么能睡得那么沉?”
庄婉卿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什么扰人清梦的动静,发出一声梦呓,又转过身去继续睡,依旧没醒来。
晏景舟见状,也没有再打搅熟睡的姑娘,脱了便鞋上床,准备就寝。他习惯了睡在外侧,而庄婉卿也没有预留位置给他,现在外侧的这点位置显然是不够自己睡的,他想了想,便伸手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来安置到床的里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