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不屑地擦了擦自己一身的水,再抬头间眉眼满是阴郁,森森地放出了他的最后通牒。
“唐蓁的身份你可以不要,但是唐易天,你父亲,你也不在乎了,是吗?”
唐蓁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揪住了自己的大衣,“……你什么意思?”
“唐易天没死,他在疗养院里,想去见见么?”霍焱又恢复了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怎么,谭小姐终于不再不为所动了?”
父亲竟然没死!!她竟然一直不知道?!……唐蓁用力压下心中的巨震,她清了清嗓,“哦?是么?那看来当年唐氏破产的原因确实另有隐情了……霍总如果愿意的话,不妨带我去看看。”
霍焱看着她明明咬牙切齿却还要拿腔作调的样子,突然觉得有趣极了,他理了理自己被水打湿的外衣,扭头走出了包间,唐蓁满脸愤恨地跟在了他身后。
霍焱心情颇好地亲自开了车,唐蓁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二人一路无话。
随着车速逐渐减慢,唐蓁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变成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坠得她又重又痛,心乱如麻,右手食指也开始不自觉地抠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光华疗养院,西城最负盛名的私人疗养中心,资产不在一定标准以上,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唐蓁怔愣地一路随着霍焱来到了唐易天的病房。
她站在门口,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霍焱就咣一声推开了房门,可病房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唐易天就像一具安静的雕塑,口鼻中插着管子,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五年前,他被人害得坠楼,是我为他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很可惜,他后半辈子只能永远躺在这里了。”
唐蓁拼命忍着眼泪,说不出话,当年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父亲,现如今只能这样毫无知觉、毫无尊严地苟活于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父亲坠楼的那一刻,是她亲眼所见!他刚刚摔得血肉模糊,霍焱就紧跟着赶了过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明明就是他害了爸爸,现在竟然还堂而皇之地说是他救了他?真是卑鄙无耻,禽兽不如!
当时的一切发生得都太过措手不及,唐蓁差点被炸死,苟延残喘着逃到了国外,就连尸骨都没有来得及给父亲收。
后来她也不是没有查过,可“唐易天”这个人的身份信息确确实实地显示着“已死亡”,她也只能悲痛欲绝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是这个霍焱……竟然藏了她父亲这么多年,他到底居心何在?!
霍焱将她变了又变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区区一个唐蓁而已,除了五年前假死那次,让她彻底骗过了他,其余什么时候他不是将她拿捏于鼓掌之中?!
更名换姓又如何,成了顶级的编程大师又如何?她唐蓁这个人这辈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永远跑不出他霍焱的手掌心!
“怎么不说话了?”他舒展着长腿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亲眼看着唐蓁颤抖着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唐易天青筋交错的枯老手背。
霍焱轻笑了一声,“说啊?把你刚刚那幅架势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你现在敢不敢,当着你父亲的面亲口再说一次,你不是唐蓁?!”
唐蓁终于还是缓缓落下了一滴泪,只有一滴,它滑过她细腻如瓷的面颊,滑过她小巧精致的下巴。
霍焱又眼睁睁看着它滑进唐蓁的衣领。这是重逢以来,她唯一一次只有短暂一秒的示弱。
唐蓁用指节无所谓地擦了擦,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她莞尔一笑,又变回了令霍焱最束手无策的那个样子。
“我是或不是,有那么重要么?霍总为什么还不懂,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可怜的女人,已经彻底死去,她永远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唐蓁提了提唐易天胸口的被子,“霍总请回吧,这些年所有的治疗费用,我会双倍打到你账上。从今往后我们再见面,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了……霍焱,你会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的。”
这个女人,竟然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他替她救了父亲,还保护了他这么多年,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用这副对待杀父仇人的样子对他!
霍焱简直怒不可遏,“我看谁敢?!这一整层楼都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能接近他!”
他冷冷笑了一声,“唐蓁,我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告诉你,除非你滚回我身边,否则我会让你在西城,寸步难行。”
唐蓁深吸了口气,就像看一个脑子不清醒的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原来霍总除了是个变态,还是个自大狂啊。”
她也跟着笑了笑,笑他的斩钉截铁,笑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面对他束手无策的可悲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