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焱艰难道:“……那您还记得是谁送她来的么?”
他掏出陆黎川的照片,“是不是这个男人?”
“哎呦,长相我是真真不记得了,只记得确实是个男人,我猜就是伤害这个女孩的人,因为他竟敢当着我的面就威胁她!实在是变态!”
霍焱颓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生家的。
他一个人落寞至极地靠在驾驶座的车窗上,觉得自己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唐蓁……你当年跟陆黎川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人都说你踹了我这个锒铛入狱的废人,就是为了跟他享福,这就是你想要的福吗?!
但如果你根本不爱他,又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霍焱知道,如果他去追问现在的唐蓁,一定只会得到一声冷冰冰的讽刺。
他突然打了个激灵,何必去问现在的唐蓁呢?过去他逼问过她多少次跟陆黎川的关系,当时她都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不是。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没有背叛你。
可这样短暂而有力的答案,过去的霍焱一个字都没有信过。
还有那个彻底击破了他心里防线的孩子……他记得唐蓁惊愕的眼神,但那时他只当她是被揭穿了丑事的心虚。
他也记得唐蓁声泪俱下地说那亲子鉴定报告根本是伪造的,可他当时只当她死不悔改。
然而现在想来,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刚好”了。
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他深知过于恰巧的事情大多都有鬼,可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他反倒忘了呢?
霍焱崩溃地趴在了方向盘上,既然当年陆黎川能在医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醒来,那会不会唐蓁跟那个野种的亲子鉴定报告也是做过手脚的?
陆黎川都舍得那样伤害唐蓁,又谈什么情深义重?唐蓁如果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委屈自己生下那种人的孩子?
徐烟儿的话他是一句不会再信,唐蓁又不能去问,如果说有什么突破口的话……可能就是当初把陆书言那个野种送到他面前来的那对老夫妻、陆黎川的养父母。
陆黎川现在发达了,可养父母却仍住在偏远的城郊,由此可见那姓陆的分明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人。
霍焱深呼吸了几次,不过好在,上了年纪的老人应该很好问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陆书言……这三个字当年只是短暂地从他耳边过了一遍,可他却记到现在。
唐蓁“死”后,他全然当这个野种不存在,可现在看来,是时候重新会会他了。
霍焱心脏剧跳,怀着激动和忐忑并存的复杂情绪将这件事交代给了手下,让他们立刻赶往陆黎川养父母家,将所有有效信息都带出来,最重要的是,要他的dna。
他不知道,如果这孩子真的跟唐蓁没有关系……届时,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事实证明,手下的办事效率绝对值得认可,只一晚,他们就带着各种有用没用的线索回来复命了。
霍焱几乎一夜没合眼,将他和唐蓁第一次面对面交锋时从她身上顺下来的头发一起送到了dna鉴定中心,做了加急。
当天下午就出了结果,霍焱的拳攥了又攥,硬是没勇气当即掀开那薄薄的两页纸。
他愤怒地一拳砸在身下的座椅扶手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霍焱恨自己跟唐蓁重逢以后,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样不敢没有担当的模样!
他大手一挥,径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那等同于判刑的“确认无血缘关系”七个血红的大字,也瞬间染红了霍焱的眼眶。
他似是想哭,可又低低笑出声来。
竟然是真的……唐蓁当年那些辩解,竟然都是真的……
用五雷轰顶形容霍焱此时的状态都不为过,他枯坐在鉴定室门外,久久都难以回神,脑子里乱成了一滩浆糊,好像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霍焱的思绪不由得又一次想起那件令他最恨唐蓁的事情——霍朗。
他的承受能力已经接近极限,他不敢去想,可理智却在不停引导。
他想,既然这些当年被他深信不疑的事情都会有如此反转,那小朗的事情会不会也……?
霍焱痛苦地捂住了心脏,空气稀薄,他此时此刻只想立刻见到唐蓁。
他不由得想,当年被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判了死刑的时候,她是不是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更加痛上千倍万倍?
他哆嗦着掏出手机,冲动地按下了唐蓁的号码,听到“嘟嘟”等待应答的声音,他紧张到好像马上就要上刑场。
响了很久,直到他以为唐蓁不会接了的时候,那道能令他心痛暂缓的嗓音竟突然响起了,“什么事?”
霍焱猝不及防,只得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才选了个最烂俗的开场白,“在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