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她接了,那她说了什么?”
霍朗的头左右动了动,看起来却不似刚刚那样痛苦,而是一副拼命回想的模样。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她好像也在挣扎,呼救?我隐约还听到那头,有男人的声音……”
“嗯,很好,霍朗,不要怕,继续说。”
“那个男人……听起来好凶。他好像在威胁她!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然后、然后电话好像啪的一声被人摔碎了。”
谢时戬听到这里,如释重负地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气。
霍朗描述的这个情景,跟唐蓁当时告诉他的大致经过相差无几,他真的没有想到,第一次给小朗催眠,他就成功了!
舔了舔满是伤口的嘴唇,谢时戬继续道,“霍朗,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好好考虑再回答我,好吗?——你所说的这个人,你哥哥出事了你要找她,你遇到危险也下意识地给她打电话。既然你这么信任她,最后又为什么咬定是她找人伤害的你呢?”
“……”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霍朗身上似乎又袭来了那种碾压一般的疼痛,他发着抖,但执拗地拼命回想着。
“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给一个人打电话,他们叫她……唐小姐!”
……
“唐小姐,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放心吧,他已经被我们收拾得半死不活了。”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歹徒猥琐地整了整自己的衣物,走到那个废弃仓库的角落给他们的雇主打电话汇报着。
霍朗双目失神,浑身被青紫的伤痕覆盖,像一个被人蹂躏殆尽的破布娃娃不堪地倒在稻草上。
唐小姐,这世上还有几个唐小姐?!
不……不对!好像又不是唐小姐……这个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事实,怎么如今想来竟觉得像是无中生有?!
“我的头好痛……”霍朗痛苦地呻吟着,“不是唐小姐……是什么?到底是谁……我想不起来!好痛!”
谢时戬见他状态已经到了极限,当机立断地按停了计时器,从白大褂的兜里掏出一个小铃铛,在霍朗耳边轻轻一摇,只见他身形猛地一震,紧促的双眉也随即展开。
谢时戬整个人紧绷地盯着霍朗,等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分钟,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霍朗的羽睫微颤,在谢时戬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催眠结束,病人不会记得自己刚刚在催眠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于是霍朗只是迷茫地眨着大眼睛,语气中充满惊诧地看向与他近在咫尺的男人,“谢医生,你怎么……哭了?”
谢时戬一怔,他哭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一片冰凉的潮湿,呵……他竟然都没发现,原来一切能令霍朗感受到痛苦的事情,也会伤他如此之深。
谢时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霍朗就又惊呼了一声,“呀!谢医生,你嘴唇上怎么都是血?!”
谢时戬苦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像摸小猫似的揩了揩霍朗的脸,将上面沾着的那点冰凉送到他眼前。
“你看看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霍朗大惊失色,他不过就是听着音乐睡了一觉!怎么自己和谢医生还都哭了,而他竟然完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时戬恢复了往常的笑容,站起身,拖着霍朗的头克制地按在了自己怀中,用力闭上眼睛道,“你刚刚做噩梦了,一直在哭,我过去看你,谁知道被你一拳挥到了嘴上,所以我流血了,还疼哭了。”
霍朗沉默了几秒,然后竟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谢医生,终于让我发现你的弱点了,你怕疼,是不是?你放心,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绝不会随便告诉别人!”
“小坏蛋。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怎么好意思威胁我这个受害者?”
霍朗乐不可支地披着他的真爱小毯子爬回了床上,丝毫没有对谢时戬的解释产生任何怀疑,“那还不都怪你给我听的音乐不对,我都好久没做噩梦了!”
他本以为谢医生会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敲敲他的额头“报复”他,可霍朗回头,却只看到谢医生站在原地,用一种几乎能把人看化了的温柔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嗯,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