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蓁被他叫魂似的叫法喊得心烦,很想问一句霍焱你是有病吗?
霍焱见唐蓁一直没有反应,六神无主地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急速赶到了医院门口。
他慌得脚下步子都不稳,拉开后车门就想将唐蓁抱出来,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唐蓁此时却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喊了一句“霍焱……”
“我在!怎么了?你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见唐蓁樱唇轻启,“你真是,吵死了。”
霍焱愣了一下,但看她还有力气嫌弃自己,知道应该还没有到性命攸关的地步,于是没有说什么,手下力气不减地要抱唐蓁。
唐蓁一手拉着前面的椅背,另一只手死死推在霍焱的胸膛上面,强调道,“你让开,我自己可以。”
霍焱就像没听到似的,根本不信她说的话,几次来回,唐蓁的耐心已经用尽,便抬起手狠狠打开了霍焱又一次抓上来的手掌,“啪”的一声脆响。
“霍焱,难道你会比我自己更在意我的性命么?我说了,让开!”
唐蓁当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一味逞强。
这次的疼痛来势汹汹又很突然,持续时间更是比之前久了很多,她自然要好好检查一下。
现在,她的孩子们和哥哥都围绕在她的身边,爸爸的事情也有了进展,她当然再不会像过去的某一段时光中那样只想一心求死。
霍家有私人医生和专属的医疗系统,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连公立医院里面挂号的大门往哪开都找不准,唐蓁极其嫌弃地自己强忍着不适挂上了心内科的号。
霍焱也觉得自己有些累赘,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唐蓁身后,进了主任医师的诊室。
上了年纪的医生见多识广,只看了一眼唐蓁走进来的姿势和脸色,便驾轻就熟地问道,“心悸,绞痛,虚汗?多久了?”
霍焱诚惶诚恐地看着唐蓁,不知道她即将说出来的答案是不是他现在这颗脆弱的心脏能够承受的。
唐蓁却对他视而不见,只是视线落在医生桌面上面平静地说道,“五年了,心衰。只要过于劳累就会不舒服,但这次尤为严重。”
“五年?有家族遗传病史吗?当时是突然病发还是?”
唐蓁摇了摇头,“我母亲确实是因为心衰离世的,但我不是遗传,是药物作用。”
医生推了推眼镜,示意她继续说,手中的笔不停歇地记录着患者自述。
霍焱立在一旁如遭雷击,又惊又痛。
五年前?药物导致……难道是为了治疗她的白血病,用药不当反而引发了心衰?
霍焱的手在身后紧握成拳,该死!他那时候到底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竟然对这些事情一无所觉?!
“我……我那时候怀孕了,但是因为一场意外,受了很严重的伤。医生建议我把孩子拿掉。但是我,很固执,一味地只想强留。医生没办法,只能用了很多药物。太多太杂了,我整个孕期,几乎每天都在吃各种各样不同的药……”唐蓁似乎是不想多说那时候遭过的苦痛,反而笑了笑,“好在孩子现在很健康,还很聪明。只不过,那些药力太强了。是药三分毒,强劲的副作用是我当时残破的身躯承受不起的。生产前心脏和肾脏就已经不堪重负了。所以,现在只能这样了,病根留下了。我的主治医生说,我这辈子都要与心衰为伴了,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药物。”
身侧传来刺耳的“咣当”一声,是霍焱身子不稳,一下猛地撞在了旁边的玻璃墙上。
霍焱紧紧咬住自己的牙,感受到眼眶中有什么咸涩的液体正一滴滴流进他的嘴里。
这真相……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差。
他真蠢啊!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唐蓁意气风发地回来,他竟然就以为她当年能全身而退,他看到可爱贴心的诗诗,一心只想着补偿女儿,却从来没有想过唐蓁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是啊,唐蓁向来就是这种性子,过去如果不是忍到了极点,她也根本什么都不会跟霍焱说!十二分的痛,从她嘴里吐出来,只余无足轻重的三分。
她从未跟霍焱提过一句当年的凶险,这五年来的每一丝苦,她根本不屑于给他讲述!而他竟真就任由自己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曾经无端地怀着恶意揣测过她的那五年!
而这些,竟然只是为了能够顺利生下他们的孩子……霍焱整张脸都痛苦得扭曲了起来。
为什么?!
无数次在生死线上的徘徊被唐蓁这样一言蔽之轻松地说出来,霍焱却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渗入了剧毒,每一处都痛入了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