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听到声音,匆匆赶到楼下,发现多日未见的霍程远正在客厅里跟霍朗面面相觑,霍朗表情尴尬,又似有些惧怕,谢时戬则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跟霍程远对峙着。
霍焱本来看到霍程远那张老脸就烦得很,现在知道了这个老东西很有可能曾经为了权势和利益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就觉得更加不齿。
霍焱此刻虽穿着家居服,可身上那股凌厉并傲然的气势却丝毫不逊于面前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
霍程远晚饭时候听说霍朗出院了,心中有一股无名火直接蹿了起来,这霍焱真是越来越我行我素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知会他一声!
他十分不悦地赶了过来,可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要关心自己这个没用的小儿子。
然而在面上,就算装他也得装几分。
不过霍朗多年不见这个薄情的父亲,自己出事那么多年,他也只嫌自己丢人,几乎从未来看过他,霍朗心中对于他的印象已经越来越微薄。
要说那种天伦之乐,霍朗也不是从来没有体会过,只不过努力回忆起来,也好像都是几岁之前的事情了。
霍朗甚至不确定曾经那样一个和蔼又有耐心的父亲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存在过。
于是蓦然面对霍程远,霍朗心中只有拘谨和茫然。
霍程远见状,便直接将矛头调转向了霍焱,不悦地说道,“怎么把弟弟从疗养院接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看样子小朗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你们兄弟俩真是翅膀硬了,将一个外人叫到家里,甚至都不邀请我这个当父亲的来一起共进晚餐吗?!”
霍焱嗤笑着走到了霍程远对面,“这位不是外人,是小朗的主治心理医生。如果没有他,小朗不可能这么快出院,我自然要将他好生招待到家里来。倒是您,我日理万机的父亲,您既不是医生又不会哄小朗高兴,我叫您来又有什么用处?况且,你这不是挺擅长不请自来的吗?”
霍焱心中不爽极了,他知道,霍程远一定是在监视着他的行踪,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得知他将弟弟接回了家里。
要说霍程远是想对自己动手吗?霍焱倒不觉得他会真的这样做。
毕竟他的存在,能给霍程远那个霍氏带来太多不可估量的利益了,这老狐狸可舍不得——不是舍不得儿子,是舍不得钱。
所以霍焱断定,他之所以不嫌麻烦地找人监视自己、包括今天来这里讨嫌,全都是出自于他那变态的无处安放的控制欲。
他老了,却不服老,总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掌控在他的手上,所以总要时不时地出现找存在感,就好像想要提醒霍焱,“我是你老子,你一辈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活在我的准许之下才行!”
就霍程远,他也配?
霍焱冷笑着坐在了沙发上,跟谢时戬一左一右将霍朗保护在了中间,试图不让他因为霍程远的到来而感到不安。
就在这一刻,霍焱决定,去他妈的,他不想忍了,他要扳倒霍程远。
保姆将泡好的茶端上来,霍焱率先喝了一口,在袅袅升起的热气后面审视起了霍程远。
想要对付他,就要先搞清楚二十年前他跟霍承泽之间的龃龉,如果能拿到他杀人的确切证据,那便是事半功倍。
四个人面和心不和地坐在客厅里喝茶,暗地里都各怀心思,却还要看着霍程远皮笑肉不笑地跟霍朗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话,这场面实在令霍焱恶心极了。
他回过头,跟谢时戬对视了一下,谢时戬便不卑不亢地站起身说,“霍老先生,小朗到了治疗的时间了,我得先带他回房,先失陪了。”
霍程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二人消失在走廊尽头,霍焱便突然开口,“今年还是年三十上山去霍家的祖坟上香吧?”
霍程远有些诧异,不知道霍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便沉默着点了点头。
“说到这,我突然发现我们霍家祖坟里面好像少了点什么啊?”
霍程远眉头一跳,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吗?我记得,二叔的骨灰好像不在里面吧?”
“……谁?”
“我二叔、你弟弟,霍承泽。爸,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把他给忘了?”
霍程远端着茶杯的手微颤了一下,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和怀疑——他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