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对着崔琼,根本看不出来人是什么模样。
但听见洪掌柜说完后,带着嗤笑道,“洪掌柜您倒是真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一个人来配合她演戏,谁都知道……”
说话的功夫已经绕到他跟前。
她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大咧咧冒充别人!
至于这人会不会是本尊,她压根就没往这想。
趾高气昂的走到对面,在见到那人的模样后她嘴畔的笑意瞬间垮掉,这个身上散发着异味,头发凌乱,胡须丛生,脸上,脖颈上,满是被指甲挠过留下鲜红痕迹。
他虽狼狈,但大体上是能看出他的相貌。
确实是清风楼的朱掌柜不假。
崔琼脑袋嗡的一下炸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刚刚说过这个人,现在马上对方就出现了,就算是提前安排好的都没能这么巧!
撇开这个巧合不说,单单说俩人闹成这幅模样,他怎么可能过来跟她求情,而且还是这幅模样!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洪掌柜递给小二一个眼神,示意他把门关上,把外界的视线关在外面。
自己又赶紧扶起他,“朱掌柜,有事咱们好好说,实在不必行此大礼啊。”
别看姚蝉刚刚怼人怼的风生水起,现在看见别人这幅模样,心里也直嘀咕,他们之间的仇恨,不说是不死不休,但也差不多了。
你说前几天还恨你恨的牙痒痒,就差背地扎小人,甚至不惜动用自己儿子来诬陷她的人,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能没点猫腻吗?
朱掌柜没理会旁人的好意,殷切的视线望着她,“小大夫……”
“可别这么叫我。”
姚蝉慢条斯理的将背篓背在身上,“我是个没本事的,担不起小大夫这三个字,至于求医,先前不是去过一回吗,您也清楚我没几斤几两……”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掌柜第一次有这么清楚的人认知。
不同于上次热络热情,这次她俏脸上愠怒那般明显,眼瞅着她马上要出去了,自己也越发焦急。
酒楼内的食客,此时都掩低了声音,聚精会神的盯着他们这边动静。
他们想的什么,自己并不难猜测。
尤其是这些人也没打算掩藏心思,讨论声更是一阵高过一阵。
“这又是唱哪出啊?”
“谁知道呢,上次她没看好他家儿子,最后不是还靠着柴大夫妙手回春,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还是他亲口往外说的,这没几天咋就变了口风,难道是上次说的假话……”
“嘘,这可不敢乱说,谁傻了能拿自己儿子的安危开玩笑?”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明知道她医术不行,怎么又来这亲自求动她了?”
“搞不明白,搞不明白,且看着吧!”
自己先前的杰作堂而皇之的从别人嘴里说出,换成以往他还可以洋洋自得,但是现在……
每一句都像在凌迟自己。
偏偏这时候酒楼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柴平涛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也是听见别人说姚蝉在这被人刁难,想着过来落井下石一番。
现在镇子上的口碑急剧变化,他现在可是饱受人尊重的那一方。
他过于得意,加上周围好几道热络的恭维声传来,倒让他越发趾高气昂。
如此一来,自然也没看见跪在地上背对他的朱掌柜。
“姚蝉,你还有脸出来啊?”
他这会可是得意非凡。
就算她本事真的不错,但众口铄金,这人也不大可能恢复往日名誉。
当初他吃的那些苦楚,现在她也要尝尝才好。
姚蝉冷笑一下,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蠢货,名声,医术,信仰,全都是自我修养而来,并不是旁人赋予,如果说以前她还看重这些。
在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后,早就将这一切看开。
凡事皆可儿戏糊弄,唯独不可自欺欺人。
“你就哄着你自个一辈子吧。”
姚蝉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这会天时地利人和,也不会有人来帮她开脱罪责,这会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舆论把人彻底打压。
永远翻身不得,还得跟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离开青山镇!
“让开!”
姚蝉不想被人跟猴子似得围观,呵斥着他让地。
“哎,走啥啊,把你当初的狂妄劲拿出来,把你在土匪山上的霸气拿出来啊,再来跟我呛,你敢吗你!”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心中畅快。
就在内心得到极大满足的那一瞬间。
一只鞋子砸到自己脑门上。
这一砸稍稍将他注意力转移。
“谁,谁敢扔我?”
他视线在头顶上巡视。
环顾一圈,满是看热闹的人,不太像是扔鞋子的人。
还在疑惑的时候,另外一只鞋子砸在头上,这下好了,两只凑成一双了。
“到底是谁!”他怒不可抑。
在他暴跳如雷时,背后传出幽幽的声音,“是我”
你,你是什么玩意?
他一脸不屑的扭头,不过是姚蝉的走狗,竟也敢做出这种行径!
他愤愤不平想要训斥对方,但在看见那人模样后,盛气凌人的表情顿时大变,他指着那人的手指都有点颤抖。
洪掌柜心想这一幕出奇的眼熟,刚刚他有幸见到过一次。
柴平涛心砰砰直跳。
是他?
竟然是他!
可是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啊!
只见朱掌柜扶着膝盖站直了身子,眼中没一丝与他往日同仇敌忾的默契,他冷不丁的看着对方,口吻陌生道,“你适可而止吧,先前到底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
当初的事?
八卦的食客竖起耳朵了,听这意思,好像里面还有什么他们不清楚的隐情啊。
柴平涛慌了,他不愿意来之不易的荣誉毁于一旦。
他此时结结巴巴道,“你在乱说什么,朱兄,你也被她迷惑住了吗?”
“我没有!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是我猪油蒙心想害人,到头来倒害了自己,收手吧。”
那件事是他策划的不假,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看同伙还是这般执迷不悟,他罕见的劝他几句。
但是柴平涛非但没收手,感觉越来越有种疯狂的意味,不听他劝也就罢了,已经开始口不泽言起来。
朱掌柜冷笑,“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也别怪我不讲情义,诸位,前几日小大夫去我家给孩子看病,说她欺世盗名,医术比不过柴平涛,那都是我们串通好,故意来陷害小大夫的!”
原先嬉闹的环境,顿时寂静一片。
大家面面相觑,久久回不过神。
说出这个秘密,朱掌柜松了口气。
什么颜面,分寸,朱掌柜全然不在乎了。
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为了儿子,他只愿拼全力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