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方才回了府,便见秀珠四处张望,看到她之际,明显松了口气,有些语气不善道:“你去了何处,怎么遍寻不到?”
彩蝶捂了捂肚子,装作不舒服地道:“早上起得急,灌了些凉水,肚子有些闹腾。”
既人已经找到了,其余的,秀珠自不在意,叮嘱道:“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有一点,小姐嗓子哑了,今日你不要多说话的。”
彩蝶眼珠子一转,装作关切地问道:“可有大碍?要不去我去请大夫?”
秀珠挥挥手不耐烦道:“大喜的日子,请什么大夫。你就记得少烦小姐便是了。快去吧,就等着你呢。”
彩蝶点头如捣蒜,当下脚底抹油,四处张望着,往大厅走去。
待到去了大厅,便看到陆老太太、陆老爷同陆夫人早已坐在了主位上,只听得外头鞭炮声响起,还伴随着唢呐、锣鼓等迎亲曲,侯府来接亲的人快到了。
赵姨娘也在一侧,身着暗红色镶金边的罗绸,头上戴着硕大的碧玉玲珑簪,浓妆艳抹,乐得合不拢嘴,来回张罗着宾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陆府出嫁女儿的母亲。
反观陆夫人照例穿了一件莲青色的对襟,只比常日新了一些。头上带着羊脂色茉莉小簪,静静地坐在角落,依旧一脸的淡然,似乎周遭的一切同她关系不大。
彩蝶见状,悄悄踱了过去,低声问道:“夫人可同小姐梳发了?”
陆夫人摇摇头,只道:“怕时间不够,我等了许久,取消了。”
话音未落,鞭炮声越发地大了,只听得外头有人高声道:“来接新娘子咯。”
彩蝶连忙上前,只见大厅里,新娘子早已头盖红盖头慢慢走了出来,身侧陪嫁的,却是那日说好一并前去侯府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不给彩蝶留缝。
彩蝶只得干站在一侧,见赵姨娘已经欢喜地拿了满是铜钱的袋子,嘱托下人前去陆家门口给围观的乡里乡亲撒一些,沾点喜气。
侯府的轿子很快到了门口,陆横才不过才九岁,背着新娘子往花轿走去。
彩蝶连忙上前跟在一侧,却敏锐地发现,新娘子个子竟跟陆横才差不了多少,也只略微长了一些。
当下更加笃定,陆家人好大的胆子,在这里玩狸猫换太子。
陆横才不过九岁,男孩子伙食好,长得高了些,又胖又高。陆良玉却已经一个十九的闺秀了,早已抽条,加之在陆家常年没有多少油水,又高又瘦,比陆横才高了一个头不止。
唯有陆良荷方才过了十五岁的生日,身子骨还没有长开,看着比陆横才只高了一些。
眼看着花轿喜气洋洋地抬着新娘子走了,彩蝶心下心急如焚,但没有人能够告知。
方欲回去再找找小姐,却听得秀珠催促道:“小姐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跟上?”
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花轿走去,心下暗暗发誓,若侯府的人管不了,她就一会在拜堂的时候,掀了陆良荷的盖头,让众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彩蝶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侯府的人能尽快找到小姐。
抬着新娘子的花轿方才走了不远,赵姨娘见陆府管事的急急忙忙地回来了,只急切对着陆家人道:
“夫人,侯府家的人传过话来,新娘子的花轿要绕城走一圈的。在此期间,新娘子的陪嫁要慢慢抬进那侯府的。侯府家门口,专门有人负责唱和,陪嫁了什么,在场的宾客可都要听到的。”
此话一出,陆家众人皆是一惊,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陆老太太在意的,“侯府的人怎么不提前说?”临了临了搞这么一出,不是成心看陆家笑话不成?
毕竟,侯府的聘礼足足抬过来了八十一担,陆家的嫁妆自不能差太多。大户人家嫁妆是聘礼的两倍。
最少也要持平了,只穷人家结婚,不得已,嫁妆比彩礼少了许多。
陆家心下不愿拉了面子,也不愿让到嘴的肥肉没了。
于是赵姨娘出面,派人前去定做了十二床的喜被、十二担的喜饼、还有十二担的布匹,已经三十六担。
还有什么花瓶、喜梳、剪刀、喜盆、镜子、毛巾、枕头之类的,也算上各一担。
再塞了些侯府送过来的十几件珠宝耳饰古董花瓶之类的,给陆良玉做了些四季的衣裳,也各算上一担了。只压钱箱多放了五百两银子,就这样给算给陆良玉的陪嫁了。
林林总总凑了六十四担,本以为被子同衣裳看起来大得多,喜饼又重,猜测侯府的人看不出来,也算有几分体面了。
哪里能料到侯府的人竟要当众唱和出来,陆世仁只觉眼前一黑。
他哪里知晓,赵姨娘是个貔貅,到了她手中的财,又如何肯漏出来点给陆良玉。
这点本就价值不多的嫁妆,赵姨娘手头又漏了点。
布匹是最次等的也就罢了,侯府送过来的古董花瓶字画之类的,她全然没有给陆良玉,只塞了些干果茶叶之类的干货。
压钱箱里的五百两银子,被她给减少成了三百两。
至于陆良玉在侯府要如何过活,却不在她在考虑的范围内了。
眼下最慌张的人,竟不是爱面子的陆世仁,而是暗地里贪财的赵姨娘。
她眼看着陆良荷代替陆良玉上了花轿,心下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只主动开口道:
“侯府这般,陆家的面子重要的。快将后院库房里侯府的担子原照原地抬了过去。”
说罢,对着陆老太太同陆世仁道:“老夫人、老爷,这次不出血不行的了。兰娟提议,府中的一个庄园同百亩良田,不若也给良玉陪嫁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心下暗道赵姨娘真是出了血本。
但眼下,却由不得陆家人了,只得点头同意。一股脑将陆家有的首饰珠宝、古玩字画,侯爷怎么原样送过来的,立马原样送了回去。
匆匆忙忙中,抬出去了不少东西。
陆世仁心下滴血,却知晓今日不能失了陆家的体面,让旁人平白看笑话。
赵姨娘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暗暗发笑。陆家的财产,可就成了良荷同她母女二人的私房钱了。